连续几把大家都首甩六条以后,再也没有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而米洛的牌运也有所回转,我心里觉得是米洛那股正气把脏东西给镇住了,或者说,是米洛的戾气把那双诡异的手给镇住了,不管是什么吧,总之,似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芮锐也不左顾右看了,似乎每个人都专注于打牌,并且已经忘记了刚才的恐怖。
牌品就是人品。
牌桌上每个人,都显露了自己人性里最真实的一面,米洛平日儒雅绅士,而实际上则是粗暴率直的人,芮锐平时虽有阿谀奉承之嫌,实则敏感善良没有主见,刘皓在公司道貌岸然貌似磊落大方,而在牌桌上则难掩小人得志之相。
至于我,只是牌架子,是个输赢无关的局外人,因此,也没有显露出什么。
等等!
我是牌架子!
牌架子!
我猛然发现,我并没有操控着手中牌,也没有坐在我本来该坐的位置上,没错!我是坐在那里跟他们打牌,不过那并不是我,因为没有镜子,没有任何反光物,我却看见我自己坐在那里打牌。
原来,我一直都是一具真正的牌架子!
牌桌上的我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诡异地笑笑,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在什么位置,我看不见真实的我,我只看见牌桌上的我坐在那里。
刘皓趁着四人洗牌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摸了小孙的手一下,说道:“小孙,刚注意到你涂了红指甲呢!”
小孙摆出只属于我的天真无邪的笑容,说道:“晚饭后回到房间觉得好玩,就涂着玩玩,明天回去了就洗掉,否则一定会被同事笑话。”
芮锐也说:“哎?真的诶,这么红的指甲油,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呢!”
米洛说:“女孩子最好别那么招摇,尤其是小孙这样的好女孩!”
我说:“那不是我。”可是大家都没有听到,小孙抬起眼睛看了看我,对米洛说:“我哪算什么好女孩?固执起来也很让人头疼呢!是不是啊,米总?”
米洛爽朗地笑着,这把他又糊了,他说,“确实让人头疼!哈哈!”
我确实很固执。
那个晚上,我捂着炙痛的胸口,站起来,悄悄追上爸爸和那个女人,跟着他们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一个破旧的小屋前,爸爸和那个女人掀开帘子进去了,我在外面等了片刻,才悄悄掀开帘子的一个缝隙,挤进去。
屋子里有七八个人,无论是赌的还是看的,都全神贯注,没有人注意到我窝在墙角,满脸仇恨地看着爸爸把妈妈的首饰递给那个女人。
爸爸并没有赌,而是看着那个女人赌,那个女人的手指很灵巧,在洗牌的哗哗声里,她的手是翠绿中的十点红。
爸爸说:“这次你一定要帮我赢回来,你是麻将高手,赢回来后我分一半给你。赢回本钱,我就再也不赌了。”
女人没回应爸爸的话,只是扔出一张牌,说:“六条!”
女人对面的男人说:“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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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孙说:“六条!”
刘皓说:“糊了!”
米洛说:“妈的,又开始了!这次轮到小孙点炮了!”
芮锐看了小孙一眼,喝了一口水,边洗牌边说:“我怎么总觉得这个屋子里还有个人似的?”
小孙说:“你又开始神经了!”
我大吼着:“芮锐!芮锐!继续说!继续说!”
可是米洛瞪了芮锐一眼后,芮锐就没有再继续说。我看到小孙摸了一张牌,明明是三饼,可是不知怎么被她一晃悠,就变成了六条。
小孙说:“六条!”
这次,芮锐颤抖着说:“糊……了……”
“妈的!怎么大家每个人都糊六条,我一次六条都没糊过?”米洛点上一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