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下来,我要去洗脚了。”
“……”
韩遇手臂尴尬地僵了僵,放开她,神情恢复为一贯的疏离,两人就这样半尴尬半自然地把脚洗好,没有穿鞋,赤着脚,慢慢通往第四个麦田。
秦然走在前面,身边是和煦的秋风,她站在一片长满梭鱼草的水洼前,对身后的韩遇说:“韩遇,走这里的时候你要小心点,这条路是有规矩的。”
这不是一条河么?
为什么秦然说这是一条路?
韩遇深沉不见底的眸像是酿着墨,扯唇笑了笑,“哦?有什么规矩啊。”
他也想听听,为什么秦然说这是一条路,他分明看见的是没有尽头的梭鱼草,梭鱼草,也可以叫凤眼蓝,当地人称它为死亡花,这样叫它,是因为很多孩童曾被这样美丽的花朵骗下水中,继而溺死,它的花朵是紫蓝色的,常年漂浮在水面上,穗状翻卷,引人入胜。
简单来说,这种花在人们眼中是不吉利的,常年开在水中,引无数孩童为摘花而下水,它并不是长一朵,而是长一大片或者长满整条河,好似障眼法一般掩去了整条河的真面目,让人看不清真正的景象,因而会使人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来。
“你看着这里。”秦然指着脚底的土地,眨眨眼,笑容分明带着夕阳的亮丽,“这个地方,除了这块土块,还有一米外的那块被水掩埋的土地外,其他地方都是河。”
说着,还没等韩遇反应,她灵敏的身子一跃,就跳到了一米开外的凤眼蓝中,漂浮在中央,完好无损。
韩遇大惊失色。
她已经用手中折来的树枝戳进身旁的凤眼蓝里,树枝很快被淡水淹没,果然除了她站的那块地方,其他地儿的凤眼蓝都是障眼法,下面全是河水。
韩遇更加吃惊了,“你是怎么找到那块土地的?”
“经验之谈吧,小时候来的次数多了,就自然而然能找到地儿了。”
“可这附近全是凤眼蓝,你是怎么分辨出那块地方就是真土地的?”
“很简单啊,其他地方长得都是凤眼蓝,而我脚下的这块土地,长得是杂草。”她指着身后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凤眼蓝,笑容灿烂,“我告诉你好了,我小时候经常在这里玩,那时候水位没有那么高,我站着的地方身后是一条小石桥,现在被水位掩住了,所以从肉眼上你是看不见那条河的,但是我能分辨出来位置在哪里,因为我常来。”
韩遇眸色一深,望了望四周,下巴紧绷,“你一个女孩子来这么荒凉的地方,就不怕出事么?”
“不怕啊,哪个坏人能猜到这河中藏着一条小桥啊?他们看见我站在凤眼蓝上面,估计得以为我是女鬼,跑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对我怎么样?”
他眼中透着不赞同,“那你就不怕水中有点什么?”
“能有什么?”
“比如蛇什么的?”
“水蛇吗?水蛇是没有毒的,不用害怕。”秦然抬起睫毛,一双灵钟秀毓的眸就这么定定地睨着他,山水明净。
韩遇一愣,眼神对上她,波澜不惊中蜷着淡淡的笑意,嗓音迷人分明,“果然是个男人婆,这都不怕。”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句话用勇气上也是通用的,告诉我们,做人要胆大。”
韩遇低低失笑,“你歪道理太多了。”
秦然大笑,夕阳下,她立在一片紫色的凤眼蓝中,背着一个大大的袋子,锁骨精致,神态自若,分明带着春日般的亮丽,却又让他感到莫名的宁静和温柔的牵动。
天空飘过浮云。
韩遇心底里寂静无声。
而后。
他学着她的动作,跳到了那处凤眼蓝中,两人一前一后立在凤眼蓝中间,笑容恣意迷人。
“你每次都背着画板跳过这片水洼来到这条小桥上么?”韩遇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被掩在透明的水中,出声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