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凡到底是耽误了功夫,去了学堂食堂没有吃着午饭。便饿着肚子上下午的课。
乾朝学堂的日子,和后世的住校学习的生活没有太多变化,规矩枯燥而又充实。
沈不凡既已中了秀才,自然而然地想在科举之路上走得更远。在县学学的很刻苦。每天除了规定的四个时辰以外,饭后还要挑灯夜读。
同屋的陆捷是除他之外最努力的一个。在他俩的影响下,张新和王志南也加入了夜读大军。整个寝舍的学习氛围颇为浓厚。有你追我赶的局面。
李高旭偶尔过来串门子。县学不大,留校住宿的人也就三十出头。李高旭来串门子也很方便。起初他自视甚高,面对沈不凡他们优越感很明显。自慢慢相熟之后,接地气了很多。
每月十五和月末最后一天旬休,也就是说一个月休息两天。第一个旬休,沈不凡沉湎于学业没有回猫儿屯。
当一个人专注某一样事务的时候,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当他猛然再抬头时,发觉时间过得很快。
“欲,人之天性也!落地之时,便呱呱哭叫,此乃好奇之欲;年少慕艾,此乃情之欲;成年拼搏,乃权钱贪欲。欲之一道,贯穿始终,何成有断”,在欧阳靖的房间里,他对沈不凡道:“朱程理学条条规规,不离禁欲灭欲,此可违天道也。可笑其学几百年来竟后继者无数,争相传道,实为害人害己祸国殃民”。
欧阳靖一生豁达潇洒,性子刚烈,对理学有天然的抵触。他最为欣赏的人是作古几十年的“豆腐宰相”孙若君。
沈不凡来自思想更为开放体系的后世,对欧阳靖的感受心有戚戚,是以闲来无事便找欧阳靖请教。
欧阳靖看沈不凡年轻,以为乃寻常附生,刚开始以为他来找自己只是学业上的请教。月余相谈下来,对沈不凡欣赏有加。不再以师长的态度自居,而以平辈的身份交流。
“有明一代,八股遗害无穷。朱程理学有异曲同工之处”,沈不凡挪了挪椅子,凑近轻声道:“理学有利于朝廷统治,上头自然拥护。而其又拔高儒学,让士子为其推波助澜,所以才有此等盛势”,说道这深看一眼欧阳靖,叹息道:“学生担心日后其势大,待百学倾颓,怕是挽之不及也”。
欧阳靖也正担心这种后果,听完沈不凡的话,才意识到朝廷是支持这种思潮的。他之前一直独来独往,只从学术上看待朱程理学,乍然之下,甚感急迫,又思之无方,枯坐不动。
沉默良久,欧阳靖道:“时不待我,拙言,吾欲往会城(今广东省会广州市)一趟,铜关书院(由心学宗师湛若水致仕后所创,今广州增城附近)与吾等志同道合者众。湛夫子(湛若水的后人湛朗,字明子,一生以夫子自称)想必已有计较”。
湛若水是心学集大成者白沙子(即陈献章)的亲传弟子,其后人一直在铜关书院传播教授心学学说,与朱程理学分庭抗礼。如今的湛氏传人湛朗六十有余,一生没有参加过科举,致力于心学的研究和传道,很有名气。
欧阳靖之前是学术上的独行侠,无党无群。情急之下,竟要远赴几千里外的会城,以阻朱程理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