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队长哦了一下:“如果按这样说起来的话,他们的嫌疑倒是大大降低了,但你也不能放松,去检查一下其他几家KTV和小宾馆,一定会有一些发现的。”
当然,这不是张七运气好,而是他与严维一在最初的时候就已经制订的方案,却无意中让他逃过一劫。
那天与慕轻舞分开以后,张慕下决心要重新回归最初当保安的生活,然后从最平凡的生活找到最真实的自己。
张慕知道,自己想要潜伏一段时间不被人发现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想要长期潜伏,并且以正常人的方式生活,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知道江承业手眼通天,只要自己以张慕的身份行事,即使只是去打工,也很快会被他找到,而想要不被找到,最好的办法就是找这方面的“专业人士”。
于是他马上给严维一打电话,令他欣赏的是,张慕甚至还没有说任何原因。严维一立刻一口答应,张慕问他为什么不问自己为什么,严维一回答他道:
“你借我钱的时候有问我为什么吗?你信我,我更信你,兄弟之间,问来问去的,还叫兄弟吗?”
恰好,严维一原来的手下中有一个名叫张七的人,无论年龄经历都与张慕有些相似之处,而且他使用的还是一代身份证,上面照片陈旧而且模糊。
于是严维一便给了点钱让这个张七先回桂西老家休息一段时间,又让他带上一个手机,只是把手机中所有的来电全部都呼叫转移到了张七目前使用的号码上,这样的话,就算有人调查张七的手机,也可以显示张七并不在甬城。
张慕觉得这个计划天衣无缝,于是就让慕轻舞给自己弄了一辆还没有上牌的新车,带了一些现金,独自开车直达甬城,果然避过了江承业的所有眼线。
就这样,张慕就变成了张七,在严维一的金粉世家KTV干起了保安,但是在日常生活中,张慕避免一切需要用到身份证的活动,以让自己保持隐形。
于此同时,真正的张七却一直在桂西活动,那个张慕对外人声称的手机号也一直在桂西,所以如果有人想通过公共信息调查张慕的话,绝对不会发现这个人,而如果调查张七,就会发现张七一直在桂西。
按照屠队长的建议,新年伊始,江东区乃至整个甬市开启了一波代号为“清风”的专项行动,对一些酒店、宾馆、KTV等娱乐场所以及出租屋、外来人口聚居地进行了集中整顿,声势之大为甬市近年未见。
冯爷这条老狐狸却早早闻到气味不对,所以在行动还没有开始的时候,他就给自己的几个手下暗示让他们赶紧停止一切动作,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甬市,然后他就关了手机,跑去新加坡“渡假”去了,
甬市全市震动,行动的成果一个一个地被报到指挥中心,一大批不法分子被送进了看守所,连带着还侦破了一些旧案要案,取得了极大的成果。
市正父对这场专项行动给予了高度的评价,而普通百姓更是颂声如潮,各种媒体长篇累牍的对行动进行了跟踪报道,极大宏扬了社会正气,让整个甬市的治安风气为之一清。
但是屠队长却殊无欢颜,因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案件与初五的袭警案产生任何联系,他认为,导致这种情况的只有一种可能性:
有一个十分隐蔽也十分狡猾的犯罪团伙,圈子很少,所以大规模的清扫行动无法有效触及到。
现在的麻烦是,尽管屠队长安排了大量的警力对袭警现场及周边进行了摸排调查走访,但是无论是通过对进出车辆的调查,对周边监控及各种摄像头的查看,还是对周边住户以及那段时间进出该地区的出租车的询问,均没有发现半点线索。
这让屠队长更加相信,一男一女必定是具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的惯犯,有极强的心理素质,因此极难在大规模的行动中被发现。
作为一名老警察,屠队长绝对不能容忍有人胆敢以这样的方式对抗警方,虽然这次袭警并且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但是敢于袭击甚至略带戏弄警方的行为本身就已经足够恶劣,必须要将这个罪犯绳之以法,绝不姑息。
虽然这一次警方没有及时获得这一男一女的线索,但屠队长绝不相信他们从此就会洗手不干,更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手的眼睛,他们终有一定会露出尾巴。
连续几家KTV因为治安问题被暂时关停以后,金粉世家少了竞争对手,生意反而更加红火了,连续一两周都是个个包厢爆满,把严维一高兴的合不拢嘴。
作为一个案底一大堆的惯犯,这一次专项行动中,当地派出所和分局把他叫去了好几回,还做了几次笔录。
按照以往,他一旦进去了,至少得在看守所里呆几天,但这次,他虽然没有托任何关系,却也堂堂正正走了出来,让他不得不感慨自己终于选对了路。
在知道冯爷也出国去躲风头之后,他更加坚定了要与冯爷分开的决心,以后就听张七的话,老老实实的做生意,一样可以发家致富。
而暂时没有了冯爷体系那群人的骚扰,社会风气也大为好转,KTV的治安好了许多。
刘警官忙于行动,也顾不上给张七发什么见义勇为的奖状,这让张七的日子变得难得的悠闲。
他开始与严维一探讨量贩式KTV的构思,两个人合计之后,去了魔都的“钱柜”KTV好好体验了一回,严维一颇为心动,但是现实问题也是摆在眼前的。
要把现在的这种中高档KTV改成量贩式KTV,就意味着要对整个KTV全部进行重新装修,这其中开销至少需要数百万元起步,严维一暂时还拿不出这个钱。
而对现在的KTV经营来说,内部的装璜仍然属于半新的状态,与其他新开的高档KTV相比,也并无多少差距,就这么拆掉重装,实在是浪费严重。
更何况,KTV的生意好的很,每天都很赚钱,这么旺的时候,自己把自己给浇灭了肯定不对。
最后两个人商量出一个结果来,从现在开始严维一把钱存一存,等到这里的生意变差,或者内部装璜过于陈旧之后,就改成量贩式的KTV。
而在此之前,一旦要严控治安,绝对不允许现场有色情等一切不法活动,宁可不赚钱,绝对不犯法!
严维一的态度让张七终于放下了心。
唯一让他担忧的是俞嫣然的药品交易,在经历上一次的幸运脱逃之后,下一次万一再与警方遭遇,是否还会有这样的幸运呢?
张七绝对不想成为莫名其妙成为犯罪分子,他对李飞雨提出来,以后还是不要出事这种非法的药品交易了,俞嫣然完全可以通过正规渠道去买药,所以费用可以全部由自己承担。
但是李飞雨却不同意,她只问了张七一句话:“那天我包里背着的不是我妈一个人的药,而是三十多位病友的,难道你也能负责那三十多位病友的药费支出吗?”
张七急了:“难道非得你妈亲自去交易吗?他们谁愿意买,就让他们自己去啊,为什么要你来犯这个险?”
李飞雨斩钉截铁地道:“靠着这条线路,我妈才挺过的这几年,那些人需要我妈来组织,对方交易的人也只相信我妈,所以即使我妈自己暂时不需要这条渠道了,也不能把这渠道给关闭了。
在找到下一个能够接替我妈的你之前,这个工作仍然必须我妈来干,这不是一个人的命,而是三十多个人的命,谁也不敢拿三十多个人的命开玩笑。
再退一步讲,小七,虽然我很相信你,可是,我也不能把我妈的命全押在你一个人身上,我得给我妈留条后路。
你得理解我,这种事不是其他的事,我自己的命可以交给你,我妈的命比我重要,我交不起,你明白吗?
你放心吧,下一次再有交易,我一定不会带上你,不会给你惹麻烦,如果有问题,我自己负责,这样行了吧?”
张七黯然,虽然李飞雨说话不好听,但张七能理解他说的话,如果自己和她易地而处,自己同样不会把母亲生存的希望全押在一个几乎谈不上有任何关系的人身上。
张慕现在只能希望慕轻舞的动作能快一点,只有在最短时间内把俞嫣然给送出去,才可以勉除一切的麻烦。
至于其他的人,自己毕竟不是上帝,不可能负责到每一个人。
元宵节刚过,俞嫣然就带着张七去参加了那个同时感染了尘肺和肺癌的病人的出殡仪式。
在艰难地熬过了元宵之后,这个男主人没有能够继续坚持下去,检查显示,癌细胞同时向脑部和骨髓转移,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医治。
最后在经得家人同意以后,男主人的父亲关掉了呼吸机......
在殡礼现场,老父亲涕泪纵横:
“他已经很努力了,真的很努力了,因为没钱治病,所以他用尽了各种方法,他曾经连续几周不吃饭,想把癌细胞饿死,也想用高温煮自己,甚至用火烤自己的办法,想把癌细胞杀死。
他还找了一切的偏方,抓了大堆的中药,包括那些最难吃的药,强迫着自己吃下去,可是没有用,什么方法都试了,还是没有用。
老天啊,我儿子已经穷了一辈子了,也努力了一辈子了,你为什么连一个好身体都不给他?
你不知道吗?穷人是生不起病的啊!”
最后这句话让张七无比震惊,为什么穷人生不起病?这中间究竟是什么样的问题?自己又可以做些什么?
要怎么样才能让如同自己的父亲,这家的男主人一样的悲剧不再发生呢?怎么样才能让每一个病人都能得到有效的救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