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沉默须臾,问:“是因为玦儿吗?”
苏苏想,她与怀王殿下本没什么,而如今,“赵先生”成了当今陛下,她与怀王殿下,以后也再不可能有什么了……垂睫轻道:“民女人微福薄,不敢高攀皇室。”
此话,是将玦儿与他一起,连带着一起“踢”出去了,明帝真不知是该高兴一些还是丧气一些,半晌凝声道:“朕说过,朕来洛水,所求之物,堪比国比,此物,就是你的心,你并不人微福薄,你在朕心中,与朕的大周江山同重,不,经历这许多事,也许是你重些,若能与你白首不离,将是朕此生最大的福气。”
苏苏拟想中弱冠之年登基、为帝近二十年的大周皇帝,雷厉风行,傲睨万物,天威赫赫,实在无法想象他为她,成了一位会装伤的“赵先生”,她耳听着明帝这番情深似海的话,心中来回想的,只有一句:陛下他,中……中邪了吧……
明帝看苏苏垂睫不语,暗道此事突然,需给她时间,慢慢接受……他这一夜过的是“惊心动魄”,兼之方才被砸失了些血,此时渐渐感到意识倦沉,直接道:“朕有些倦了,借小姐香闺歇下吧。”
他毫不见外地绕过屏风,直接在那张他曾与她共眠多次的锦榻上侧躺下了,一边躺一边于心中默默感慨:在对她时,君子他是做不了的,勉强装些时日也装不好,还是无赖算了……
苏苏默默看他因后脑之伤、躺得有些困难,上前扶了他一把,帮他把脑后的枕头位置调了调,明帝侧躺着看她,“夜深人乏,小姐要上来歇歇吗?”
苏苏“哗哗”摇头,留下一句“陛下好生歇息吧”,在明帝的轻笑声中,一溜烟地跑了。
曹方看虞小姐急急跑了出来,“砰”地阖上了房门,问:“陛下呢?”
苏苏喘了口气,平复下来,“……陛下说累了,躺下歇息了。”
她看向中庭,围在屋外的是戍守的侍从、候等的太医,有几个还是她看着眼熟的“赵家家仆”,但他们急行至此、如明帝般未来得及替换干净的衣裳,她就不眼熟了……再往外,是她家战战兢兢的几名家仆,阿碧也站在那里,苏苏正欲走过去,那曹总管却忽地一抬手,“虞小姐,借一步说话。”
苏苏随他走到一边,听他拢着双手,语气寒凉地问道:“虞小姐可知,袭击圣上,该当何罪?”
苏苏遥望了阿碧一眼,手心有冷汗涔涔,颤声低问:“……杀?”
“杀?小姐想得太轻松了”,曹方摇了摇头道,“若此事定义为行刺,那就不止斩首那么简单,按律,当处凌迟”,夜『色』中,他幽幽地看着对面的少女道,“……所谓凌迟,又称千刀万剐,受刑人需受三千六百刀、整整三日三夜,刀未绝前,气不许尽……”
他心中满意地看着少女随着他的讲述,脸『色』越来越白,将话头顿住,微一静道:“其实小姐也不必这么害怕,所谓圣心一念,此事可大可小,全靠陛下裁夺……”,他悠悠道,“……若小姐能让陛下高兴高兴,此事从轻发落、甚至大事化了、小事化了,也不是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