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获大赦,迅速摆脱了江侃往台上走去。兴许是喝了点酒的缘故,我的步子软绵绵的,没走几步就踩到了裙子。见状,江侃忙过来帮我整理了裙角,很绅士做派地将我送到了台上。
台上的主唱倒也没计较我鸠占鹊巢,笑盈盈地给我让我位子。我跟乐队点好了歌,还没来得及唱,赵哥一行人就走了过来。
赵哥和江侃低语了几句,旋即朝我走了过来。我不明所以,见到赵哥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赵哥走到台上,冲我热络地笑了笑,然后凑到麦克风前一字一句道:“今儿的消费都记小公子账上,大家都甭客气。”
台下像加了特效一样,陡然静了几秒钟,几秒钟后是一阵起哄式的狂欢。
赵哥笑了笑,朝台下轻轻摆了摆手,轻咳一声,继续说道:“大家喝好玩好,把今天晚上的事放脑子里带走就行了,可不兴拍视频在网上乱发乱编排。小公子可说了,日后要是在网上看见有人编排锶小姐,轻则封号,重则封人。”
在一片狂欢式的喧嚣中,赵哥可算是下了台。前奏响起,我才反应过来,我到这儿是唱歌来了。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恩恩怨怨生死白头几人能看透红尘呀滚滚痴痴呀情深聚散终有时……”
潇洒走一回,谈何容易?整天把潇洒挂嘴边的人,其实最不潇洒。
酒吧里闪烁的灯光让我迷了眼,我微眯着双眼望向台下的江侃时,他也正望着我。江侃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高脚杯,任由我在台上胡闹。江侃迷离深邃的眼神打在我的脸上,我的醉意更浓了。
记不得自己在台上折腾了多久,最后是江侃连哄带骗将我扶上的车。我懒懒地瘫在靠背上,像一只满身酒气的煎饼果子。
半睡半醒间,噩梦缠上了我。我一会儿梦到蒋天泽,一会儿又梦到赵倩倩,甚至还会在梦里突然见到江侃的脸。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骤然扔回了中学时代,又回到了被打被骂被欺辱的起点,那种无处可逃又无力挣扎的恐惧感,让我窒息。
我突然很想家。我的“想家”没有办法具体到某一个人,只能飘在空中,变成一种空荡荡的思念。那是一种浓烈而突兀的情感,却因为没有抓手而变得滑稽可笑。
如果,非要找一个寄托,那可能就是我们家房顶了吧。以前,只要我心情不好,我就会搬一个马扎到房顶坐会儿。
于是,我伸出手扯了扯江侃的袖子,意识到我的动作,江侃低头关切地看了我一眼,“不舒服吗?一会儿我们就到家了。”
“我想去房顶上坐会儿。”我的声音刚从梦中醒来,听起来有些失真。
江侃缓缓将车靠边停下来,转头扔给我一个生动的黑人问号脸,“什……么?你要去哪?”
我半眯着眼睛,不假思索地打开车门走了下去。江侃不放心,也忙跟着我下了车。从车上下来,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摇摇晃晃地抱着路边的垃圾桶吐了起来。
江侃忙回车上拿了纸巾和水递给我,皱着眉赌气道,“我就不该管你,就该让你记住这个滋味儿,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喝这么多!”
我没接江侃的话茬,只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那座大楼。末了,指着那座大楼,糯糯说了句,“我想去房顶上坐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