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罪恶的冬瓜排骨汤。
临行前,我一本正经地跟江侃讲起这件事,犹犹豫豫地想去跟堂姐道个歉的时候,他不由一脸担忧地用手背探了探我的额头,眼睛里赤裸裸地写着四个大字和一个标点符号:你没病吧?
算了,他不懂。说得矫情点,这对我来说,真的不只是一碗冬瓜排骨汤的事。
当我找到堂姐,一本正经地讲起这件事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疑惑。一边拿着奶瓶给孩子喂奶,一边抬眼看向我,“有这回事儿吗?”
“有的,”我认真地点了点头,“虽说这的确是小时候的事儿了,但我一直不能释怀,所以……”
“嗨!”堂姐不在意地笑道:“翠翠,你就是心思太重了,这么点小事你竟然在心里压这么多年。我都不记得这件事了,谈什么怪不怪的,你看你,做了演员之后倒越来越敏感了。”
她是不记得了,而不是原谅我了。不记得的所谓原谅,说出来宽慰宽慰我罢了。
“你对自己的道德要求太高了,我们都是凡人,你不该拿圣人的标准要求自己。如果心里每一个小罪恶的想法都要拿出来折磨折磨自己,那你太变态了。”——事后,江侃这么跟我说。
回S城那天,爸爸把我送到门口,在我将银行卡递给他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推开了,良久,用一种近乎哀求的声音低低说了句:“这里是你家,常回来看看我……我们。”
我淡淡地点了点头,转手偷偷将银行卡塞给了妹妹,低声嘱咐了几句。
我和江侃经过县城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一个人。迟疑了一下,我转头看向江侃,“陪我见一个人吧。”
县城的面貌和当年差不多,倒没为难我的记忆,我带着江侃七拐八拐来到了镇中——也就是我的高中母校,当年的“小混混集中营”。
时代毕竟是进步了,当年“小混混集中营”的大部分孩子们已经顺利毕业变成了职业混混,而现在在镇中读书的孩子们,人家只是成绩差,不混。所以平白无故地让人家继承这样一个称呼,实在有些不公平。
崔老师还是当年的模样,和蔼可亲,温柔大方,让人如沐春风。在办公室见到崔老师的时候,她刚刚下课,手里还拿着一个淡黄色的木质三角板,手指上沾满了白色的粉笔面。
看见我们,崔老师吃了一惊,然后不动声色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见状,我摘下口罩,有些哽咽地喊了句:“老师”。
江侃在一旁低着头,自打进了镇中的校园起,神情就有些莫名的不自在。
在我正要开口将崔老师介绍给江侃的时候,他突然弱弱开口,喊了声:“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