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一旁的蒋天泽,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对于绑匪而言,你能活多久,取决于什么时候榨干你的利用价值。这样一来,蒋天泽岂不有危险?蒋天泽就是黎琛引我过来的诱饵,我一来反倒将蒋天泽从一枚活棋变成了一枚死棋。这样一来,蒋天泽岂不是有危险?
我颓然瘫坐在地上,一种带着绝望的无力感在我胸口肆虐——我不来,蒋天泽早晚会死;我来了,他甚至死得更快。
我仰脸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四目相对,蒋天泽像是读懂了我的心思。他的唇紧紧抿着,眉头微微蹙着。他定定地看着我,眼神清冷淡然,仿佛揉进了千言万语。
黎琛冷冷地看着我们,兀自挑眉笑了笑,然后回头冲手下使了个眼色。一旁那人点头示意,从腰间取下一把枪毕恭毕敬地递给了黎琛。黎琛的嘴角扬起一个危险的弧度,他没有接过枪,却低头有些粗暴地将绑着我手腕的绳子解开了。
我微微愣了愣,看着黎琛,满眼警惕。黎琛又笑了笑,旋即接过手枪恶狠狠地摁到了我的手里,沉甸甸的枪柄上甚至还残留着些余温。我吃了一惊,反应过来,刚想将枪口对准黎琛却被他狠狠地扼住了手腕。
我的手被他捏得生疼,再也使不上一点力气。可黎琛握着我拿枪的手,拨弄着我的手指,将我的食指钩在了扳机上。见状,黎琛手底下那人将一个脏兮兮的抱枕抵在了蒋天泽的胸口,那人笑着,眼底渗出的凉意让人胆战心惊。
当黎琛抓着我的手,控制着我的手臂举枪,将枪口摁在那个枕头上时,我终于意识到,他们想做什么了。
蒋天泽垂目看着我,脸上安然而平静,看向我的眼神淡淡的,甚至还带着安抚的意味。回过神来,我拼命挣扎起来,用尽全力,歇斯底里。黎琛始终笑着,他低头看着我在他怀里挣扎,眼中是一种嗜血的兴奋。终于他按着我的手,扣动了扳机......
枪声被厚厚的抱枕吸收了大半,满耳锋鸣。仿佛整个世界被消了音,只剩下一声枪响——仿佛在我脑中炸开,顿时天崩地裂。
血从蒋天泽的胸口渗出开,染红了抱枕里炸开的白色羽绒,目之所及,满目猩红。那种阴冷的殷红铺天盖地,仿佛死死地罩在了我的眼睛上。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突觉胸口一阵钝疼,喉咙里向上涌起一抹咸腥。
黎琛垂目看着我,似乎还在笑着,嘴角微微扬起,那抹残忍的弧度仿佛画在了脸上。他兴致勃勃地欣赏着这场“自相残杀”的戏码,兴奋异常,“这场好戏,你的江公子不在场可真是可惜了。阿泽是张小姐你亲手杀的,他死在了你手里!没想到吧?哈哈哈......”
我抬眼恨恨地瞪着他,趁其不备,突然扳过他的手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原来,疼痛也是守恒的,身上痛了,心里便觉不出痛了……
似真似幻中,我仿佛听到了江侃的声音。他的声音温暖又熟悉,像一束光,而我,却正向着背离那束光的方向缓缓散开,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