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绵定睛,想要仔细看清楚,可奈何火光忽明忽暗,那双眼睛又完全隐匿在阴影里,顾九绵根本就看不真切。
顾九绵又盯着看了一会,在那个赤脚大夫弯腰加了一把柴之后,终于看清了那双眼睛,也看清了那双眼睛的主人,是一个小女孩,正是之前她和沈入怀在渔村里碰到的,并且找她问路的那个小女孩,她此刻正衣衫褴褛地双手双脚都被反绑在身后。
顾九绵整个人都愣住了,看着地上不同色块的干涸的血迹,又看着那个了无生气的孩子,忽然之间好像就知道了为什么这个村子里除了那个小女孩根本就看不见其他的小孩子,现在想想,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那些孩子应该都是被这个赤脚大夫给残害了。
顾九绵对上那双没有任何生气,像是一潭死水一般的眼睛,她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地上,眼里连绝望都没有,完全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布偶一般。
忽然,小女孩似乎看到了她,眼珠子转了一转,看向她,忽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眼中闪着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希冀的光芒。
顾九绵见小女孩已经发现她了,连忙抽回身子,消失在转角处。
这时一只在熬药的赤脚大夫似乎是发现小女孩的变化似的,瞥了她一眼,见她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身后顿觉情况不对,当即脸色一变,有人!
他转过身来,阴狠的目光不断扫视,可是他身后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他自己被火光映在地上不断扭曲的影子。
他蹙眉,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女孩,见她此刻又是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心中生疑,这小丫头片子难不成是见鬼了?
不过出于警惕他还是从怀中掏出毒粉,放轻脚步,转身一步一步地朝甬道走了过去,影子就这样在他面前被长长地拉着。
拐角处的顾九绵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就知道赤脚大夫很有可能是发现什么了,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那道狰狞的影子心中更加确定了那个赤脚大夫很有可能已经发现他们了。
她转头想给沈入怀使眼色,不过一转头才发现自己身后空空如也,别说使沈入怀的影子了,鬼影子她都没见一个。
顾九绵心中暗骂该死,这傻缺又跑到哪里去了!她刚刚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转角那边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身后的沈入怀是什么消失不见的。
不过她倒也并没有过于担心,因为沈入怀如果是被人劫走的,那么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把人劫走的,她估计也打不过,就算去救他估计自己也是白给,那如果是沈入怀自己溜走的,那她就更不担心了,那货好歹也是将门之后,保护自己那点本事还是有的,所以她根本没必要担心,因为担心也没用。
而且她现在更应该担心她自己才对,现在明显是她的情况更加危险才是。
近了近了,那个赤脚大夫的影子越来越近了。
顾九绵抬头看了一眼,当机立断飞身越了上去,双腿分开蹬墙,将自己固定在墙顶上。
赤脚大夫走到转角处的时候,忽然猛然一个转身,手随即扬了出去,白色的毒粉就如粉尘般撒了出来。
顾九绵连忙屏住呼吸,心中暗道这赤脚大夫倒还是个警惕的,居然还有这一手,要是换了别人这会可能已经倒下了,可是今天遇上她顾九绵,那么倒下的就是这个赤脚大夫了。
尘埃落地后,赤脚大夫并没有如想象中地在石道内看到人,整个人一愣,向前走了几步,心中诧异,难道是他想多了?
那刚刚那个小丫头片子在看什么呢,难不成在耍他?
这样想着,赤脚大夫面容狰狞地转身准备回去找那个小女孩算账。
就在他转身,头顶忽然传来一阵阴风,他脊背一凉,下意识想要抬头看去,可是还没有看清楚,整个人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顾九绵这才从顶上跳下来,弯腰取下刚刚她扎在赤脚大夫脑袋上的银针,看着地上已经失去意识的赤脚大夫,用脚踹了踹,眼里满是不屑,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庸医还敢跟你爷爷玩毒,你还嫩了点。
在确定赤脚大夫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之后,顾九绵连忙跑到刚刚赤脚大夫所在的石室内,找到了刚刚在石室角落里,缩在阴影下的小女孩。
小女孩见到她似乎十分激动,原本黑洞洞如一潭死水的眸子里漫上了一层迷雾,很快她的眼眶中便蓄满了泪水,泪水顺着小女孩的脸颊滑落,滴在顾九绵的手背上,烫地顾九绵手一缩,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连忙帮小女孩解开绳子,关切的问:“你怎么样,没事吧!”
小女孩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顾九绵,眼中不断有泪水滑落,从起初的一颗一颗,到一股股如小溪流一般,哭得停不下来,可是明明苦得这样厉害,小女孩愣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只是倔强地咬着嘴唇。
顾九绵看得一阵心疼,心中五味陈杂,但是她又是个最不会安慰人的人,只好就这么看着小女孩哭,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本来以为小女孩哭一会就没事了,结果她愣是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眼泪跟不要钱似地拼命地往外流,她觉得女人都是水做的这句话还真一点也没错,当然,她除外,她应该算是钢筋混凝土做的吧。
就这么看着小女孩哭也不是办法,顾九绵干脆起身去石室里转悠了起来,倒是一点也不担心那个赤脚大夫会醒过来,她刚刚可是给他下了猛药的,那个药物就是给成年的大象也足以让它倒下了,跟别说一个小小的庸医了。
顾九绵率先走到了那口大缸前,因为柴火没灭,所以大缸里依然“咕嘟咕嘟”地煮着东西,上面冒着灰绿色的气泡,那腥臭的令人作呕的气息就是不断地从那些气泡中释放出来。
顾九绵下意识地捂住鼻子,拿起一旁的木棍放进去搅了搅,她用木棒试图从大缸里捞一点残渣上来,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可是那些液体就像是鼻涕一样,滑腻腻根本捞不起来,顾九绵一时间只觉得心里更加恶心了,原来这老东西大半夜不睡觉不是在“煮屎”吃,而是在这里“煮鼻涕”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