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自己这风姿卓然的皇四子,内心几多感慨。
“不必如此,这次你功劳居首,说来,朕如今可以信任的,只有你。”皇帝对殷天麟放下了戒心,也不再纠结于他的身世。
他看着自己的皇子坐在下位,眉目矜贵却淡漠,无欲无求的模样,那种属于皇帝的自豪感又回来了,他要的就是这种听话却又能力出众的人。
“能为父皇办事,是儿臣梦寐以求的,只是那文豆蔻虽被公孙朗接纳,却不知是否会对我们有所助益,请父皇准许儿臣作为使者,前去查明情况。”殷天麟起身,在正对着皇帝的方向跪拜。
见状,皇帝有些震惊,他这个平素最忽视的皇子,却在关键时候毫不退缩,比起那些养尊处优的皇子,不知强了多少倍。由此,他从内心生出几分父子之情来。
“朕的众多皇子之中,出众者唯你一人,虽然朕不舍得你涉险,但大丈夫当出生入死,建功立业,朕准了。”皇帝的神情虽严肃,可眼睛中多了几分关怀。
殷天麟作感激状,眼睛中也满是对皇帝的尊敬和爱戴,只是,到了细微处,却觉得淡漠。
“多谢父皇。”殷天麟起身,恢复了原本的清淡自持。
戈城。
晨露未曦时分,云彩铺展,是天空中浓墨重彩的一笔,乍一看时,分不清是清晨还是黄昏。
几位戈城重要的领军人物,齐聚一堂。
坐在正位的是客人殷天麟,公孙朗和慕容离并肩而坐,风行坐在二人对面。
“多日不见,这次来不知道是否叨扰。”殷天麟唇间一抹淡笑,眉眼舒展,整个人都没了防备和攻击性。
“什么叨扰不叨扰的,你是自己人,别那么客气。”风行过了那一阵低沉的时期,又恢复了活泼的本性。
“你这次来,是为了掩护?”公孙朗幽深的眼睛看向殷天麟,一副笃定的模样。
只见殷天麟身体往后面的椅背上一靠,手中的珠子停止转动,道:“跟你聊天儿,可真是不费力气,什么都猜到了,之前文豆蔻的事情,我怕皇帝有疑心,借故来访,一般使者都是有官员陪护的,可是你们跟皇城剑拔弩张,倒是没有人来送死,我就孤零零地来了,也不必担心有人监视。”
看着殷天麟云淡风轻的模样,大家表面虽然平静,内心却觉得这些年,也难为殷天麟了。
不过,对殷天麟的举动,公孙朗却有些疑惑。
“既然那么厌恶他,为什么还要在他面前演戏?”公孙朗发觉他有些猜不透殷天麟了。
却见殷天麟突然自嘲:“就当是体验一下父慈子孝?”
三人不言,心知殷天麟情绪不佳。
殷天麟聪明,一眼看出三人的小心翼翼,为了改善气氛,同时压下心中那股暖流,不让它流于表面,他道:“自然是消除皇帝的戒心,对于我们来说,比等待更管用,越早除掉他,可能像我们这样的事情,就会越少些。”
“你说得对,可你不必这样的。”慕容离道。
她只觉得越是表面不在乎,内心就越是挣扎痛苦,她们既然把殷天麟当成朋友,就不愿他忍受着内心的痛苦去成全什么。
“不,非这样不可,人若不能跨越感情,就无法公正。”殷天麟这番话,让风行和慕容离都有些疑惑。
公孙朗没有任何表情,可殷天麟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因为公孙朗肯定是理解的。
“好了,别说我们听不懂的了,你若是回去,你的父皇不信你怎么办?”风行最担心的是这个。
殷天麟但笑不语,风行接着道:“要是你在皇城被皇帝困住了,那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们怎么救你。”
风行这个人,虽然有时候说话说的莽撞,可他的担心也丝毫不掺假。
为了安抚风行,殷天麟自信道:“放心,他会相信的。”
因为皇帝如今除了相信他,别无他法。
殷天麟在戈城停留了不过数日,便启程离开。
这几日,慕容离和公孙朗等人对他照顾精心,让他体会到原来不可强求的情谊,其实他早已拥有。
戈城城门外,远山凋零,泛着淡红的丛林越发萧条静谧。
到了城门口,殷天麟道:“你们回吧,以后还会相见的。”
他的柔和与真挚,让人越发认清了他这个人,淡漠什么都不在意的表面,藏着炙热和在意的心。
他们之中,遭逢变故的人,都是如此。当冷漠的伪装被掀开,那些值得的人都会看到,一颗心也可以同汪洋大海般深沉博爱。
“再会。”公孙朗对殷天麟道。
殷天麟上了马,没有回头,背影虽然单薄,却坚定。
他们却迟迟没有离开,直到殷天麟的身影成为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视线之中。
丛林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