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皇世子处。
春日已到,这里的几株树都死了,光秃秃的躯干上,鸟都不愿意搭窝。
公孙朗和风行刚踏入院门,便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皇上停步,敝舍简陋,怕污了天子的眼睛。”
虽然话说的很恭敬,声音中却很冷漠。
公孙朗停步不语,听到室内压抑的咳嗽声,若有所思。风行向来不喜殷室中人,大骂道:“皇上能来看你是你的造化,别给脸不要脸。”
室内不语,只是咳嗽更重了些,公孙朗冷冷地瞥了风行一眼,无奈道:“什么时候把宫里的习性学了来?你有妻有子的。”
这话听得风行内心美滋滋的,是了,他家媳妇绮梦如今已经怀孕三月,他就等着当爹了。
他再想,总觉哪里不对,而后突然明白,如遭雷劈:“……”
皇上这是变着法地说他跟宫中的太监一个德行!
就在风行心中腹诽旁边皇帝的时候,公孙朗走进了室内。
浓重的药味传来,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你这什么药啊,这么难闻。”风行捂着鼻子抱怨道,在这屋子里生活,就算病好了也被呛死了。
坐在轮椅上的那个人抬头,冰凉的眼睛中有几分嘲弄,声音却越发恭敬了:“前朝余孽,怕是也活不了几日了,在明年这个时候,劳烦大将军将这余孽的尸体扔了。”
殷扶泽微笑,仿佛说的人不是他似的。
看殷扶泽声音嘲弄,毫无求生意志的样子,公孙朗皱了皱眉:“我以为,你会为你的父亲坚持下去。”
殷扶泽握着水杯的手指一僵,杯子没握好,掉在地上,冷水顺着轮椅的轮子,流了一地。
他抬眸,第一次认真看合国的新皇,眉眼深邃宽厚,周身有难以掩藏的贵气,同他的父亲一模一样的贵气。
他眼中有不甘,说话却越发嘲弄了:“看来皇帝是还没在这个位置上坐习惯,尊号都不会自称了。”
公孙朗被他嘲弄,也不生气,只弯腰将杯子捡了起来,放在桌子上。
“天枢三百二十四年,第十代皇帝薨,留下诏书,太子殷行继承大统。”
殷扶泽眼睛中浮现恨意,道:“那又如何?”
他对公孙朗,没有一丝尊敬,公孙朗也不脑,接着道:“太子殷行突然暴病,无知觉,在床上缠绵两年,去了。天枢末皇一片手足之情,将先太子遗孤放在身边教养,奈何先太子遗孤扶泽,天生体弱,只能用药吊命。”
在公孙朗说话的时候,殷扶泽的眼睛越来越暗,里面冷意和嘲讽,也越来越浓。
“天枢末皇因一片手足之情举国称赞,但太子遗孤着实体弱,在十岁时被预言活不过二十五岁,天枢末皇为避免大家怀疑,将太子遗孤丢进城郊别院,名为休养,实为监禁。”
说完之后,公孙朗目光直视殷扶泽,这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面上似喜似狂,往深处看,不过是绝望。
只见殷扶泽手紧紧地握在扶手上,行将就木的身体,居然也有几分力气,他的手不住颤抖,似要把轮椅扶手捏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