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瑞安长公主命人先将陶灼华带进芙蓉洲,瞧着她的装扮得体,又嘱咐了她几句面君的规矩,这才携了她一同入宫。
不过一日未见,景泰帝两颊颧骨更是高高,依然是刘才人侍药,捧着药碗柔婉地立在一侧,见了瑞安长公主进来,仍旧瑟缩地退在一旁。
景泰帝拥被而坐,把目光投向随在瑞安长公主身后的陶灼华身上,无精打采地问道:“就是她么?瞧着年龄也算相当,却毫无出彩的地方。”
陶灼华步履沉稳地上前行礼,身上一袭青缎宫裙剪裁合宜,腰间束了宽幅素锦、绘绣唐草花纹的银绿色腰带,温柔恬静的眸子格外沉静。
她规规矩矩地往景泰帝面前一跪,声音声音天生的甜糯清软,恭敬地说道:“民女陶夕颜叩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十岁的女孩子珍重芳姿,若一脉梨蕊清绽,那么朴实无华。她态度不卑不亢却又典雅从容,对景泰帝方才语话中的褒贬浑不自意。
景泰帝认真打量着陶灼华的举止,果然瞧见了那份迥异于同龄人的沉静,心下暗自点头。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果然替大裕留了一线生机。
瑞安长公主对陶灼华方才自称姓陶显然不大满意,皱着眉头说道:“她如今还未认祖归宗,依然从了母姓。这几日世贤伤了脚不大方便,过几日便会为她去宗人宗易姓,再上了玉碟,与梓琴一样正式归到臣妹府中。”
景泰帝唇角挂着丝无可奈何的笑容,指着陶灼华对瑞安长公主说道:“你为了梓琴与寿儿,果真舍得下大价钱,虽是西贝货,这一番仪态举止几可乱真。”
那句寿儿咬得极重,想是景泰帝心内波涛澎湃,万分不甘不愿却也只能认命。瑞安长公主忆及当初景泰帝一力主张毁亲,显然对苏梓琴十分嫌恶,如今万事俱备,不怕他不应,便露出华丽灼目的笑容。
她黑发美钗,烈焰红裙堪比繁花更绚丽秾艳,不自觉便带出了嚣张的气息:“皇兄说笑了,夕颜本就是臣妹府中的长女,与梓琴和寿儿何干?”
若不是苏世贤误事,陶灼华的名字早上了宗人府玉碟,瑞安长公主有些懊恼苏世贤的拖沓。她不理会景泰帝话语中暗含的讽刺,淡淡说到:“既然人已经见过,皇妹这便带夕颜回府了。”
“慢着”,景泰帝一手扶着架子床的阑干,弓着身子想要坐起,却偏偏有心无力。刘才人慌忙搁了药碗,一手用力扶住景泰帝的腰身,另只手将一只明黄色五福捧寿的大迎枕垫在他的腰后,这才勉强坐稳。
景泰帝一面对长公主挥手,一面说道:“你且去御书房吧,朕与她说几句话。”
瑞安长公主紧紧抿着嘴唇一眼不发,似是在考虑要不然把陶灼华留在这里。她冷冷说道:“夕颜年纪小,又是才来京里。皇兄若是简单问讯几句到无所谓,可别说些有的没有的,到时候吓着孩子。”
陶灼华虽是垂着头,却敏锐地捕捉到两兄妹间的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