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屑纷飞,点点洒落在斑驳的青砖地上,不多时便积了薄薄一层。
李公公正想冲着娟娘下手,却被人大声喝止。他抬头看时,陶灼华披着件淡青羽缎的半旧大氅立在台阶上。因是赶得急,青丝还未及盘起,尽数披在肩上,此时她眼里含了怒意,面容越发欺霜塞雪般晶莹。
仗着背后有谢贵妃撑腰,李公公皮笑肉不笑,依然不肯罢手。他指着娟娘道:“不是奴才不卖郡主您的面子,实在是您这里的奴婢不知尊卑、不懂礼仪,今日本公公定要教训于她,看哪个敢多管闲事。”
不顾陶灼华的阻拦,李公公冲着娟娘便要下手。陶灼华紧走两步,抢到娟娘身前,抬起胳膊去隔李公公那只脏手,大怒道:“你若有本事动手,便只管冲着我来,我的底下人却容不得你们玷辱。”
纵然有天大的胆子,李公公也不敢直接冲着陶灼华下手。只是方才用力过猛,此时收手不及,掌风依然扫过陶灼华的面庞。他尖长的指甲触到陶灼华的面颊,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
陶灼华哎吆一声,拿手捂住了脸颊。娟娘又气又急,忙着查看她的伤势,见已然有血丝渗出,急得惊呼道:“伤在脸上,这可如何是好?”
茯苓与菖蒲两个也急着围上来,围着陶灼华不知所措。
李公公眼见伤了陶灼华,心间也是一凛,却欺她弱女年幼,又骂骂咧咧了几句,这才悻悻带着底下人离开。却不直接回内务府,而是走了趟长春宫,将这一幕先说与谢贵妃,请谢贵妃护自己一护。
谢贵妃正与李嬷嬷几个老仆在玩叶子牌,听得李公公禀报,根本没将陶灼华受伤放在心上。正好上家的乔嬷嬷出了张八筒,谢贵妃将牌一推,喜滋滋说道:“本宫又和了,清一色的筒字,还凑成了一条龙。”
几位老仆都逢迎谢贵妃手气旺,听得谢贵妃更是心花怒放,指着李公公道:“且安心回去,青莲宫那边自顾不暇,没有人会替她做主。”
李公公得了这句准话,才将心放回肚回,瞅着谢贵妃手边已然堆着好些碎银,也跟着恭维了几句,这才乐悠悠地回了内务府。
青莲宫里气氛一派低迷,茯苓赶着去打清水,要替陶灼华清洗伤口。菖蒲已然去寻药箱,想要寻些止血化瘀的药膏。娟娘早是涔涔落泪,牵着陶灼华往暖阁里走。
只怕那伤不好痊愈,娟娘哽咽着说道:“小姐,娟姨皮糙肉厚,便是挨他一掌又如何?您何苦替奴婢出头。您这脸上若留了疤痕,可叫娟姨如何自处?又叫夫人泉下如何安心?您快坐下来,叫娟姨瞧瞧您的伤势。”
“不打紧”,陶灼华眸间有簇簇的火花,一颗心依旧呯呯乱跳。
方才听得娟娘与内务府的人口角,她生怕前世的覆辙又会重蹈,连头发都来不及梳便跑了出去,总算瞧得娟娘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