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香脉脉,拂动德妃娘娘额前的刘海,她压下自己唇边的一缕叹息,与何子岑说道:“一日不能尘埃落定,母妃便一日不得安宁。过了这个年,你已是十三,母妃也该为你的终身大事打算。”
若能与叶家结盟,断了谢贵妃的助力,最好的法子便是何子岑能与昌盛将军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那位嘉柔郡主叶蓁蓁结亲。这样一来,叶家的人脉不能为谢贵妃所用,她再收一百个儿子也没有用。
何子岑自然晓得德妃娘娘言下的未尽之意,他从未想过要靠着裙带关系来巩固势力,也做好了与那些老臣们周旋的打算。
见德妃娘娘目露忧虑,他安抚地冲她笑道:“您的意思我都明白,如今儿子不得那些老臣推崇,原也情有可原。一则父皇的确年富力强,大权不必旁落;二则儿子年龄尚幼,手中无有建树,不算德才兼备。不若等上几年,儿子做下几件建功立业的大事,身边必会有正直的大臣扶持。”
德妃听何子岑说得有些道理,只放心不下叶家那股子力量,仍是低声说道:“话虽如此,待何子岩气候已成,你若再想谋算也是难上加难。”
何子岑躬身将德妃娘娘面前的茶杯斟满,自信地说道:“母妃,您该相信父皇心里有杆公平秤,瞧得比谁都清楚。再者说来,叶家的人脉再广、昌盛将军影响再大,那些个老臣却都是我大阮的官员,他们做事还须掂量掂量。”
见儿子脸上成竹在胸的微笑,德妃娘娘不觉吃了颗定心丸一般。她听慬了儿子的意思,朝臣们拉帮结派本是大忌,若再敢与仁寿皇帝相背离,便是担上了忤逆的名声。轻则罢免归乡,重则人头落地。
说到底朝中不是叶家那家人脉的一言堂。焉知昌盛将军故去,仁寿皇帝心里不存着削减他势力的心思?总不能由得武将们功高震主,还要左右君王的想法。
德妃娘娘心思电转,已然听得眉目璨璨,转头问何子岱道:“你闷坐了半日不发一言,心里打得又是什么主意?”
听得何子岑方才的言语,分明是要想瓦解叶家的势力,让他们难成气候,而不是一味委曲求全。与前世大相径庭的做法让何子岱暗暗吃惊,他不禁有几分佩服兄长的大刀阔斧。
见德妃娘娘发问,他拱手郑重答道:“皇兄的主意很正,一则此时勉强上位,难免人心不服;再则皇兄所说的那些个武将们自负曾经建功立业,如今是有些不大晓得天高地厚了。儿子斗胆忖度父皇接下来的做法,与皇兄大约不谋而合。”
两个儿子都这么说,德妃娘娘听得拨云见日,连连点头道:“如此说来,咱们还是抱朴守拙,只等你父皇的定夺?”
“正是”,何子岑霁若竹上清雪,露出俊美无俦的笑容:“此时一动不如一静,母妃且什么都不用做,只看着谢贵妃上蹿下跳。”
德妃娘娘听得扑哧一笑,帕子甩到何子岑臂上,半嗔半怒对他说道:“素日瞧着你忠厚老实,怎么如今说话却多了些油腔滑调。”
话是如此说,经由两个儿子分析,德妃娘娘已然心下大定。她打定主意不与谢贵妃正面为敌。谢贵妃自去收她的义子,笼络叶家的人脉,德妃娘娘却想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到那桩陈年旧案上头,势必要揪出幕后的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