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子见忍冬鬼鬼祟祟出门,晓得她果然不听劝诫,又悄悄溜出去生事,便悄无声息地跟在了后头。
御花园的角门早已下匙,除却几根虬枝斜斜伸出园外,投下斑驳的暗影,一时杳然无声。忍冬大约有些害怕,哆嗦许久才从袖间摸出一把钥匙。
她悉悉索索打开角门,回头瞅了瞅黑魆魆地再无旁人,这才裙裾一闪便溜了进去,又将角门锁得严严实实。
和子生怕跟丢了人,焦急地四处张望。他仗着身量瘦小,从不远处寻到块大青石垫在脚下,轻轻攀着御花园的花墙,再抓着伸出来的树枝,似只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翻了进去,没有弄出一丝动静。
遍植百日红的花圃旁,忍冬压着嗓音低低呼唤高嬷嬷。不过片刻便听得篱笆门咯吱一响,堪堪打开道一人多宽的缝隙。忍冬斜着身子溜了进去,转瞬间篱笆门又合得严严实实。
和子围着篱笆墙转了一圈,到底没敢离得太近,直瞅着忍冬待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又悄然闪身出来,径直回到青莲宫,悄然溜去自己的房中。
只怕兹事体大,和子一直候在外头,等着陶灼华与娟娘主仆祭奠回来,他才一五一十将方才的一幕说与陶灼华听。
闻到忍冬依旧敢私下与高嬷嬷来往,陶灼华到没有多少惊讶。她赏了和子一个荷包,嘱咐他多打听些关于高嬷嬷的事情,这才叫他退去。
除去头上的白纱,重新换了件蟹青色的凉绸纱衫,陶灼华轻摇着手上的泥金白绢团纱扇,冲娟娘轻轻笑道:“您瞧,总有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我心狠。”
记得那天陶灼华放狠话,要将忍冬卖去勾栏,娟娘虽觉得解气,却不晓得陶灼华从哪里听来的这种下三滥名字,又觉得如此处置一个丫头到底狠辣些,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您打算如何处置她?”
明烛清辉之下,陶灼华明眸清泓无波,粼粼笑道:“我那一日说得清清楚楚,她既然敢做,便须亲身承受自己种下的恶果。且容她再嚣张几日,待老管家置好了宅园,咱们有了帮手,我必定叫她看到什么是说话算话。”
“小姑娘家家的,去了那种地方,一辈子可就毁了”,娟娘到底仁善,明知忍冬有错在先,却依旧叹息了一句。
“娟娘,您须记得,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您想过没有,若陶家舅父舅母他们真在瑞安手上,咱们如今又是怎样度日如年?”只要一想到前世里娟娘的早逝,还有被忍冬诬陷至死的茯苓,陶灼华便再对这种人没有一丝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