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莫不是?”陶灼华犹犹豫豫地抬起头,却没有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
何子岚却已经频频点头:“灼华姐姐其实已经猜到了吧?我每年可以有一个时辰去瞧瞧母亲曾经住过的地方,也感受一下母亲的气息。”
一瞬之间,陶灼华心间有了更为大胆的猜测,她甚至不敢相像仁寿皇帝关闭坤宁宫是真得为着缅怀先皇后,还是缅怀那个他一直未曾忘却,却不得不在人前假装忘却的佳人。重门深锁,那里头大约有埋葬了多年的秘密,也许又会为陶灼华带来新的契机。对何子岚的相邀,陶灼华一时充满了向往。
随在何子岚身后,陶灼华两世里第一次步入了坤宁宫的大门。
果然,许馨直接略去了坤宁宫的正殿,而是领着陶灼华熟门熟路到了许馨曾经住过的唤做馨馥宫的偏殿。两人缓缓推开了馨馥宫的大门,面对一室的琳琅满目,陶灼华对眼前的一切大吃一惊。
淑房专宠,犹不为过。单看这馨馥宫的陈设,陶灼华便晓得外头对于仁寿皇帝和许馨的传言全是一派以讹传讹。
许馨殿内布置典雅高贵,许多古玩摆设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根本不似个春风一度便被遗忘,只能靠着先皇后庇护才能生存的宫婢。
何子岚瞅着陶灼华一幅讶异的模样、轻轻牵着她的衣袖道:“灼华姐姐,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为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亦对我的父皇和我的母亲有了新的认识。”
许馨是死后才由先皇后替她求得封号,又是极尽地微,并且因为母族获罪累及何子岚姐弟,在宫中地位很是尴尬。何子岚姐弟人前人后只是以母亲尊称,并不能唤一声母妃,陶灼华细细听去,却见何子岚言语间并没有凄楚之感,晓得她对仁寿皇帝也没有半分责怪之意。
何子岚小心翼翼地挽起飞云覆彩的郁金色芍药花床幔,勾在凤首青玉的瑞云纹钩子上,这才自榻上浅金色芍药花枕的一侧捧出个嵌翡翠花梨木腊梅花纹木匣,打开来递到陶灼华的前头。
陶灼华低头看时,里头是清一色的淡金色浣花笺,有的录着一首小令,有的又是一阕长诗。那字迹柔婉细腻,是一手极为工整的梨花小楷。
许馨身为昔年许大学士的嫡亲孙女儿,入宫为奴时虽然才刚稚龄,却已是琴棋诗画皆通,一手梨花小楷曾得名师指点,颇有大师风范。想是后头又勤加苦练,耕笔不辍,寻常写下的东西也很具功力。
只怕何子岚见怪,陶灼华的目光只在那些纸笺上轻轻一扫,便挪开了眼。何子岚却是指着那一沓信笺,深情地说道:“这全是我母亲写给我父皇的东西,我父皇一直将它们保存在这里,他们两个根本不是外头传说的那样。”
大约这才是真正支撑着何子岚在宫中虽不受人待见,却一直身有傲骨的原因。陶灼华对自己今夜的发现惊得瞠目结舌,低低问何子岚道:“这么大的秘密,何以独独说与我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