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屑般的雪粒子比昨日更大,碾压着昨日的积雪,今日地上已然又落了厚厚一层。两兄弟各自骑上马背,一路从金水桥畔入宫。
生怕何子岕骑术不精,何子岱将速度放得极慢,还松松替他挽着缰绳。何子岕也不逞强,只向何子岱露出抹灿若朝霞的笑容:“五哥,您当真有心。”
何子岱咧嘴一笑,只拍拍身旁何子岕的肩膀,认真冲他说道:“来年春暖花开,我带你去郊外跑一跑,强如整日闷在宫里。”
两匹骏马并肩而驰,身后扬起片片雪雾。何子岕轻轻伸出手去采摘天上飘落的雪片,将此情此景连同那一抹油然而生的感动一并留存在内心的最深处。
两位殿下一同入宫,早有等在金水桥畔的内侍上前接驾。两人便将缰绳一扔,由着内侍将马匹沿着马道领回宫中,他们两个却从一片苍翠的竹林旁穿过,径直进了内宫。
何子岕依旧着了昨日的便装,这个样子不好面圣,便要先回去换身衣裳。
两人便约下半个时辰后在仁寿皇帝的御书房前碰头,各自分手后,何子岱便大步往长宁宫走,想要瞧一瞧兄长可曾等在母妃那里。
转过映晖楼,却见一树丰神凛冽的红梅花下,四哥何子岩正与个宫婢说话。他依着宫婢手指所向的方法,折了几根开得正艳的红梅花枝,再替她插到手捧的羊脂玉珐琅瓶中,宫婢便向他屈膝道谢,回首不忘露出抹娇羞的笑容。
小时候兄弟几个并不生份,便是前几日还照常在一处打着马球。奈何同时生在帝王家,相煎何太急的场面总不会陌生。太子高位只有一个,只看如今花落谁家。若要何子岱选择,自然当仁不让便是嫡亲的兄长。
何子岩再好,也终归隔着一层。况且自打他归在谢贵妃膝下,与众兄弟之间的情谊便有了那些一丝细小的变化。
何子岱两世为人,自然瞧得清何子岩如今故做的抱朴守拙态度之下,隐藏得必然是一颗要与何子岑鱼死网破的心。
瞧着何子岩一直注视着那宫婢离去的身影,眼中却有抹玩味的神情,何子岱便也眼望那宫婢离去的方向认真瞅了两眼,再认真回忆了一下她的模样,想要寻一寻这是哪个宫里的人物。
长宁宫内,德妃娘娘正与何子岑坐着说话,见何子岱比往日略迟,便关切地问了两句。何子岱诚实答道:“七弟昨日一个人出去闲逛,夜宿在我的府上。我看他着实有几分可怜,今日早间便陪着他选了匹马,又陪着他一路骑进宫来,便比平日晚了些。”
有心对那孩子多些照拂,他却比不得何子岚只是个女孩儿家,德妃娘娘到怕有心人说自己膝下已然有个两个儿子,尤不知自足,只一位蓄意拉拢。
她只是连连点头,赞许地望着何子岱道:“你七弟打小便没了母亲疼惜,他又总是一幅小心翼翼的神情,到愈加令人怜惜。兄弟间原该和睦,你们做兄长的平日便多担待那孩子一些。你父皇虽然对他疏远,却不过是碍着他的身份。所谓十指连心,咬咬哪个都痛。”
何子岕成不了何子岑的绊脚石,况且前世又是忠肝义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