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朔迷离,陶灼华如今的行事,总让何子岑怀疑她亦是重生归来。
胡里亥一直与瑞安狼狈为奸,曾为瑞安提供过大量真金白银的协助,前世与大阮那一战,若没有胡里亥的财力资助,大阮也不会一败涂地。
何子岑断送了大阮的江山,与陶灼华在青莲宫前生离死别,到最后被一枝红绫羽箭穿心而亡,除却瑞安这个罪魁祸首,胡里亥亦是帮凶。从这重意义上来说,何子岑与胡里亥亦是深仇大恨,更该不死不休。
前世里阿里木与胡里亥相争,虽一度夺回过大权,两人之间却从未真正消停。今世陶灼华不停地介入,俨然提早便支持着陶超然与阿里木结成了同盟。
依旧是两虎相争,形势却与从前迥然不同。何子岑思之再三,召了清风与明月来面授机宜,命二人即刻再下波斯。何子岑的意思是要两人待阿里木举事之时助一臂之力,提前抛出自己的橄榄枝,将胡里亥彻底绞杀,断了瑞安的后援。
每一步都走得与前世不同,何子岑愈发发觉陶灼华与自己异曲同工之处。他将手伸入袖中,又摸出上元佳节那一夜捡来的陶灼华手书,喃喃默诵着上头的“思君如满月,夜夜减轻辉”两句,眸光一时伤感无限。
若陶灼华与自己一样都是重生归来,待二人敞开心扉,不晓得她又会如何向自己述说前世的种种?何子岑百感交集,不晓得是该期待还是逃避。
时序如飞,吃过了腊八粥,再过了小年夜,陶灼华在大阮的第二个春节便伴着飞絮一般的落雪如期而至。
去岁是在孝中,陶灼华极少出门,今年却推诿不得,既是住在宫中,少不得给仁寿皇帝磕头。晓得午初时分仁寿皇帝还要率领群臣一同参加祭祀大典,她便在四更天还未明时赶了大早往乾清宫给仁寿皇帝拜年。
除夕夜间的喜庆还未散尽,朱红的宫灯迎风摇曳,将明未未的天依然绚丽如火树银花。堆在树下的积雪上洒满了除夕夜里烟花爆竹次第纷呈的碎屑,显得格外缤纷,映着几处红梅吐蕊、腊梅芬芳,节日的气息愈加浓重。
来来往往的宫人们换了吉衣,一袭粉色宫袍外头罩着酱紫的掐牙坎肩,虽然好些人一夜未眠,却比平日更添了些轻松与欢欣。
乾清宫两扇朱红鎏金的大门敞开着,金灿灿的瑞兽鼻环油光可鉴,门口立着一溜青袍皂带的小太监,个个精神焕发,单等着迎来送往。
大内总管何平换了身簇新的青缎丝棉夹袍,外头罩着出了锋毛的黑色狐裘坎肩,腰间还系了方古玉印章,笑得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来。
他亲自立在宫门前,远远望着陶灼华便行了一礼:“郡主好早,您新年吉祥。”
何平常年随在仁寿皇帝身旁,虽是叱咤风云的大内总管,却并不仗势欺人,算得上宫中比较正直的长者,平日亦得陶灼华尊重。
见他今日到规规矩矩行礼,陶灼华嫣然笑着往旁一侧身,手间大红的荷包便递了过去:“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过了一个除夕,何公公您到似更年轻了一岁。快别如此多礼,灼华该给您拜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