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寿嘴唇翕动了几下,默默往龙椅后头一倚,重重叹了口气。
兵部尚书朱怀武见瑞安已然定音,得意地瞥了一眼黄怀谦,躬身递上自己的折子,大声启奏道:“长公主殿下、陛下,西山大营如今又将扩充,军饷却还维持在往日的水平,难免叫士兵寒心。臣想求得一道恩旨,增加些军需开支。”
西山大营豢养的是一支瑞安的私军,平日交由朱怀武直接指挥,瑞安见他为自己人谋利,当下点头道:“西山大营的士兵常年戍守在外,平日撇家舍业,朱尚书这折子十分可行,陛下可以用印。”
小常趋前从朱怀武手中接过折子,摊开在龙案上,李隆寿却一反往日的唯唯诺诺。他将折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沉声说道:“朕以为西山大营的军饷开支已然够多,如今几乎是禁军的两倍。若厚此薄彼,难免有人会不服气。”
瑞安深觉诧异,肃声道:“陛下对军政并不了解,凡事不能一概而论。朱尚书所奏合情合理,还请陛下用印。”
李隆寿却不同意,他也不问户部要帐册,如数家珍地背诵了部分近日关于军需物资的拨款,反驳瑞安道:“同为骑兵,为何骁骑营担着护卫京城的重任,他们的十夫长待遇却比不过一个普通的西山大营士兵?”
将玉玺握在手中,李隆迟迟不肯在朱怀武的折子上落印。他侧身望着瑞安,疏淡的眉毛轻轻扬起,似是在等着她的解释。
骁骑营中不乏忠臣之士,历来便是帝王的亲信部队,自然是瑞安的眼中钉。
她沉着一张脸,将声音提高了两度:“陛下,金銮殿上可不是您意气用事的地方。朱尚书的折子中肯合理,西山大营与骁骑营是两回事,那边的军需物资早该拨出,您将折子留中不发是什么意思?”
李隆寿并不接话,而是狠狠将手中的御笔往金銮殿下一扔,在墨玉台阶上拖出一道血红的长印。他豁然立起起身来,再将头上的九龙冕旒一把扯下,冷冷喝道:“姑姑,既然道道折子都是您说了算,朕还留着这玉玺做什么,便连同这顶皇帝的冠冕,一同都给了姑姑最为便宜。”
哗啦一声,李隆寿将冠冕扔往阶下,上头缀的九串数珠滚了一地。瞧着这姑侄两虎相争,朝臣们都怕累及自身,各自俯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出。
李隆寿犹不解恨,他一把抄起案上的玉玺,也想远远扔出去,被从帘子后头冲出来的瑞安一把攥住了手腕,早有内侍将李隆寿手上的玉玺护住,抢在了怀中。
李隆寿奋而摆脱了瑞安的桎梏,冲着龙椅旁边一根水桶粗的朱红立柱撞了过去。他大声说道:“这个皇帝太过窝囊,朕做够了,还不如死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