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陶灼华冷冷立在秋香身前,菖蒲复又扶着陶灼华坐在绣墩上,替她取来只手炉暖手,这才退回到陶灼华身畔。
陶灼华轻笼着搁在膝盖上的鎏金手炉,拿火镇子拨弄了两下里头的银丝霜炭,居高临下望着秋香闲闲说道:“说来听听,你都怎么错了?”
这主仆几人方才的对话,秋香全然听不清楚。她被娟娘扇了两巴掌,耳间正自嗡嗡作响,只目瞪口呆地瞧着陶灼华拈着那块帕子左瞧右瞧。
秋香本来有几分小聪明,权衡之下晓得此时必然不能善终,只得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冲陶灼华哭道:“郡主,都怪奴婢眼皮子浅,晓得茯苓姐姐这里素日都有您赏赐的好东西,便想趁着她生病进来顺上几样,这才故意拿了块丝帕做幌子。奴婢从今往后再不敢手脚不干不净,求郡主您大人大量,饶过奴婢这一回。”
手炉里的银丝炭刚刚燃起,陶灼华膝上有了淡淡的暖意。她潋滟轻笑,脸上泛起嘲讽的的神情,只与娟娘说道:“娟姨您瞧,咱们素日都不曾发现青莲宫里还有这么个能指鹿为马的奴才,变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娟娘脸上亦是轻蔑的笑意,点着秋香的额头道:“不想吃苦头,便将事情一五一十都交待清楚。你有几斤几两重,自己好生掂量掂量,若再信口开河,小心我拿缝衣针将你的嘴巴戳上几个窟窿。”
秋香还待分辨,菖蒲却忽然记起前事,指着她厉声说道:“是了,你这东西是从高嬷嬷那处废园子得来。前些时我分明瞧着你鞋子上沾有那处废园子特有的红泥土,还曾问了你两句,你只说那日不当值,去园子去逛了逛。”
秋香心间叫苦不迭,当日菖蒲只是随意发问,她便顺口搪塞,只认做自己一个粗使的丫头,菖蒲必定记不住那么多。今日被菖蒲当头一喝,秋香吓得身上一哆嗦,口中虽然不说,言神早泄露了心底的恐慌。
菖蒲却又向陶灼华轻轻一福,认真回道:“郡主,奴婢又记起一桩事情,您还记得前些时您与娟姨在花树旁搭起的帷幔间闲聊,奴婢曾呵斥秋香那个时辰过去清扫落花。这丫头当时也是巧言令色,焉知不是在偷偷窃听?”
一桩两桩的,居然都被菖蒲记在心中,秋香叫苦不迭。她当日无奈之下听从了谢贵妃的指示,悄然从之前高嬷嬷所居的小院里取到这枚丸药,只为着要依谢贵妃的吩咐,选择适当时机冲陶灼华下手。
一则秋香胆怯,便是谢贵妃有命她也百般搪塞,二则谢贵妃拿她兄弟要挟,秋香做事心不甘情不愿,便有些阴奉阳违。这粒丸药取了回来,秋香避如蛇蝎,已然存放多时,一直不愿出手。
昨日下午,青莲宫内一团忙碌,李嬷嬷趁势传信儿,将她带到谢贵妃面前。谢贵妃此时内忧外困,无心与她周旋,只冷冷告诉她,若明日听不见青莲宫里传出噩耗,那后日等着她的便是她兄弟的尸身。
秋香无可奈何,苦求谢贵妃无法,只得回来铤而走险。李嬷嬷只告诉她此物就是豆种,务必不能沾染,她便牢牢记在心里,不但早饮了许多解毒的绿豆汤,还特意在手上弄了层轻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