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只觉得自己这几年诸事不顺,好似冥冥之中有双翻云覆雨手在跟她做对。想起一桩桩、一件件令她无可奈何之事,瑞安一口银牙咬得咯咯直响。
景泰帝中毒多年,她以为他早便弃子认输,偏偏这狡猾无比的埋下的伏笔一个接着一个,似乎每一个都叫她中招。
这么想来,最后一块自己求之不得的兵符,必定是假许三之手送出。想到那个卑躬屈膝,好似一脸奴才相的总管太监,背了自己玩了这么一出大戏,瑞安又是一阵气恼。
脑间蓦然灵光一闪,瑞安又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个半死。
她哒哒哒以手叩击着杯盏唤人,未戴护甲的小拇指却被那杯子上浮凸的喜鹊登枝图案勾住,不小心齐根折断。瑞安疼得闷哼一声,袖子一拂便将炕桌上的东西尽数扒拉到地上,引得一秋与半夏双双进来。
半夏俯低了身子收拾满地狼藉,一秋快手快脚取来了剪刀与银挫,替瑞安修剪着指甲,再命人给她端一盏黄芪枸杞茶来消渴。
瑞安深深吸气,勉强将胸前的郁闷压下,吩咐一秋立时备车入宫。
如今已是深夜,宫门早便落匙,一秋犹豫地问道:“殿下,再等两个时辰便就天明,您确定此时入宫么?”
“婆婆妈妈地多说些什么,还不速速去备车”。瑞安疾言厉色,眼中的凛冽叫一秋打了个寒噤,立时便住了口忙不迭地往外走去。
半夏早转入屏风后头,捧来了瑞安大红遍地金的阔蓝缎边绘绣葫芦纹宫裙,手脚麻利地替她穿戴起来,再从架子上取下火红面子的貂裘大氅随在瑞安身后,瑞安已然急急迈动了脚步。
瑞安入宫之后,半夜传了朱怀武等几个心腹觐见,从前迫于无奈被免职的朱旭也在被召之列,众人心头忐忑,冒雪急急忙忙入宫。
御书房里笼着旺旺的炭盆子,自然温暖如春。瑞安解了大氅,却好似有些害冷,身子不自觉地发抖,吩咐半夏上杯热茶。
半夏替她斟了茶,交叠着双手恭敬地退下。只怕瑞安唤人,并不敢离得太远,就候在江山万里的大理石底座紫檀木屏风后头,过不多时便透过屏风的间隙,瞧着朱怀武等几个人鱼贯而入。
瑞安沉着脸,纤细的手掌啪得一下抬上御书房中的龙案,震得上头一摞还未曾圈阅的奏折纷纷滑落,更惊得众人面如土色。
“朱怀武,本宫给你优渥的俸禄,拨下丰厚的军饷,是养着你吃里爬外不成?”瑞安冷冷一喝,吓得朱怀武一个哆嗦。他不明就里,只扑通一声跪在地下,将身子匍匐地极低,急急说道:“殿下息怒,怀武哪里做错了,还请殿下明示。”
瑞安恨铁不成钢,起身离座来到他的面前。纤纤食指伸出,猩红的蔻丹如张开了血盆大口,真想将朱怀武撕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