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水深,牵一发而动全身。
仁寿皇帝深深晓得,这段时间世善公主以养胎为由,鲜少踏足宫内,其实是无声向自己示威,对自己一次一次地包容谢贵妃有了不满之意。
至善爱憎分明,眼中最揉不得沙子。她连着两次托人给德妃娘娘送了些东西,还派了府中的管事嬷嬷登门,问德妃娘娘求了几根铁皮石斛。
肯向德妃低头,便是至善一片示好之意。她并不缺什么东西,借此表达的还有与陶灼华的和解。只为秦嬷嬷提及,德妃娘娘要请动一位远在大裕的神医,而最初能与这位神医搭上桥的便是那位灼华郡主。
除此之外,至善连着婉拒了两次叶蓁蓁的登门,已然将长春宫视为洪水猛兽。她不再与长春宫维持表面的情谊,连带着她的仪宾几次在外头遇到宣平候,亦是一幅冷冰冰的态度,早便经纬分明。
以至善的骄纵,竟然肯将秦嬷嬷荣养在公主府中,只怕早信了秦嬷嬷一番言语,仁寿皇帝深深晓得当年的事情不会只是空穴来风那么简单。
大皇子的早夭、先皇后的晏驾、高嬷嬷的离奇失踪,总是有些线索将看似毫无关连的事情穿在一处。因此这段时间何子岩的军功耀眼,并不曾向仁寿皇帝守着群臣般表现出的欢愉,反而再次在心底投下怀疑的影子。
守着千娇百媚的谢贵妃,帝王的眼中依旧是一泒宠溺。他留恋的目光如蜻蜓点水般掠过谢贵妃灼灼红衣上浓碧欲滴的翠色芭蕉叶,满是欣赏的口吻说道:“偏是你能将这样大红大绿的颜色穿出丝味道,果真好看。”
谢贵妃以螺子黛画眉,本就一泒烟丝醉软,得了仁寿皇帝这句夸奖,更是自以为得计。她将姿态放得极低,却又充满了温情的语气:“自然是女为悦己者容,臣妾晓得陛下喜欢浓郁的颜色,今冬便添了几身这样的衣裳。”
仁寿皇帝伸手拉她起身,就坐在自己下首的炕沿上,同她说话的语气极尽温柔,先命人给谢贵妃泡来她喜欢的甜汤,又特意赏了些君山的银针茶。
轻点着谢贵妃唇上剔透的胭脂,仁寿皇帝的手掌摩挲过她娇嫩的双颊,复用满是宠溺的口吻说道:“你最为体察圣意,朕岂会不晓得你的好处。你的来意朕也知晓,今次并不是朕存心夺你的风头,实在是你与陶灼华早生罅隙在先,如今来的这位皇后娘娘又是她的亲妹妹。于情于理,你都避一避才好。”
从前只晓得陶灼华是瑞安扔出的一根鸡肋,长公主府与她没有半分情谊,谢贵妃连连拿她做筏子,故做自己与昔日情敌的势不两立。
一出又一出贼喊捉贼的戏没完美唱成,每每叫陶灼华当面打脸,谢贵妃不仅没捞到半分好处,还害得交出了管理内务府的大权,在德妃娘娘跟前失了面子。
谢贵妃早将陶灼华恨之入骨,以秋香做饵设计要除去陶灼华,不想被她抓个正着不说,又翻出从前先皇后的旧事,直吓了个七荤八素。
这些日子一直寝食难安,谢贵妃本待借着何子岩的青云直上多些砝码,通过苏梓琴再与瑞安加强些联系,不曾想今日的苏梓琴竟成为陶灼华的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