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叶碧玉的耳坠被烛光映照,发出清冷如月的寒芒。仿佛有极细的小刺扎入叶蓁蓁手心,痛意并不深浓,却如那点点寒芒浸入骨髓,继而缓缓变得冰冷。
叶蓁蓁拿帕子握在手上,不愿去理会掌间的疼痛,只含着笑依旧走回到藤桌旁边。她在早便铺下墨绿团药锦垫的藤质圈椅上落了座,再命绣纨回房拿了条素面银蓝的夹被搭在膝上。便就随手握了本诗集,有一搭无一搭地瞧了下去。
方才菖蒲点起的蜡烛还未燃尽,绣纨连忙持着银剪重新挑亮了烛芯,再抱了只焦黄的粗葛布大迎枕替叶蓁蓁垫在腰后,这才退至一旁。
旅途疲惫,叶蓁蓁心间又不舒坦,瞅着明月如水,不觉以手掩面打个哈欠,那诗集是半点也瞧不进去。绘绮素日机灵,此时却犯了傻,到是颇为体贴地说道:“奴婢服侍郡主去睡吧,明日若起得早,还可以去听师傅们的早课。”
叶蓁蓁并不说话,只是美目一沉,低低横了绘绮一眼,脸色便就如秋水寒冰,霎时冷硬起来。绘绮不知哪里说错了话,一时杵在叶蓁蓁身旁有些张皇。到是绣纨笑着接口道:“山间月色如水,郡主满心的诗情画意,自当多留一回。”
说这话时,何子岚已然添了衣出来。她并未穿披风,只是换了身秋香色立领暗纹的长袄,衣襟上滚着些浅浅的银丝菊纹。另将长发散开,只以丝带松松挽系,结成两只长长的发辫,柔顺地垂在肩际。
淡淡衣衫方能衬出楚楚风姿,叶蓁蓁恍然抬头间才惊觉素日的小丫头已然长成。久闻她的生母许馨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胎子,想来何子岚也有几分秉承母风,总是带着一缕带着忧郁的美感,却无损她生来的高贵。
不多时,菖蒲也提着银吊子出来,便在离着梧桐树不远的廊下寻了处干净地方支风炉子,又命小丫头去笼些寺间晒干的松枝。
何子岚不愿过去与叶蓁蓁同坐,便就闲闲立在菖蒲旁边说话,问她道:“自有带来的红萝炭,弄些松枝做什么?”
菖蒲手下不停,却是抿嘴笑道:“松枝芬芳,以它燃水,大约能添些茶香。”
何子岚便笑着点头道:“你家郡主到是风雅得很,但不知她从哪里听来?”
菖蒲利索拿烛台将几根枯枝引燃,叫那火势渐渐升起,淡淡笑道:“奴婢是瞧着娟姨与茯苓两个素日这么弄,这细细问了问,原来她们在陶府一贯如此。”
叶蓁蓁到不相信一个商贾之家能有多少深厚底蕴,觉得菖蒲不过是替主人脸上贴金。她轻轻嗤笑,又掩饰般地吩咐绘绮替自己拿个手炉,再请何子岚过来坐。
淡淡的笑声在静谧的夜里有些刺耳,何子岚与菖蒲都做充耳不闻。
往常叶蓁蓁素日给人的印象都是恬柔秀美,今日何子岚与她共处一院,到觉得对方有些阴阳怪气,更不欲多与她说话。
见叶蓁蓁一时又唤做眉眼柔婉,招手唤自己过去坐下,何子岚只是笑着辞道:“方才坐着绣了几针,如今到想站一站解解松乏,郡主您请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