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挑尽天下英豪,白明歌虽不称雄却亦是众心所归的当代剑道宗师,每当人们回味起那时万剑嗡鸣的景象皆赞叹一声剑神再世。
七剑同盟而今才算稳固,那日暗子回报详细描述了三日里白明歌所展现剑术,与众高手过招皆是点到为止借力打力,长久鏖战所展现实力十不足一,引得诸方势力皆大惊。未久又暗中会面交谈,反复交换信息才明了为何白明歌敢独会天下群雄,又在几方势力中周转得如此自信。
最终江湖之上的好事者又将天下高手排了个榜,白明歌却不在其上,唯有榜名之下一行大字——白明歌剑术通玄,似是昔年剑神白殊嫡传,开天之剑可破千军,人间之榜不容其剑。
铸剑山庄出世数年,其中走出几名炼器大师,所铸之器或刀剑弓弩,或铲镐锤钉皆是精工巧制,天下势力皆以揽之为傲。虽有能人巧匠,但天地之间再无人铸出能与那七柄神剑相比肩的利器,众人皆知为何,却无有一人敢打铸剑山庄中阴阳神池的主意。
再说寒霜谷内,那夜山庄血染白石也由着白明歌振臂一呼,接过庄主大位而就此揭过。毕竟日落月升,寒来暑往里百姓过的平凡日子,与谁掌权谁在位又有什么干系,总归是日子过好了茶余饭后有个聊头,苦尽甘来有个盼头就是了。
为破阶级之制,白明歌更是迎娶农家之女芷兰以身作则。二人婚后亦是如胶似漆恩爱非常,成了寒霜谷中的一段佳话。经年后育有一子,取名白潇。
夏木茂盛,莺燕啼鸣婉转常绕枝头。疏叶落影,光华萧条之下匆匆跑过一个身影,身罩一袭白衫背心汗水渗透,脖颈之上亦是水珠细密。他几个横跳落进阴影之间,沿墙踮脚缓步,眼珠四处辗转全一副做了贼的模样。
只见他又是几番躬身匍匐,晃过了禁地前巡逻的守卫,一溜烟进了铸剑之地才挺起腰板,三步一晃显得十分悠然。过了半晌走到深处,面前熔流滚滚与冷冽冰泉的交融之景,无论看上几次都觉震撼非常。
靠着池壁他从怀中掏出几张粗纸,又取出一支尾杆嵌着一缕红缨的云纹檀木笔,从角落里扯出一墨一砚当即磨了起来。他拿着笔在嘴边润了润,沾墨便写,口中还喃喃念着:“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
粗纸之上字迹洒脱轻扬,笔至顿转又温婉清丽,构字之上依旧是少年稚气不甚成熟。他却不太在意,落笔至情提笔至性,全在心意流转之间。又听他口中自语着:“飘飘兮……飘飘兮……”眉头蹙起,星目沉凝,沾满墨汁的嘴角依旧匝个不停。
思索良久没个结果,正准备提笔跳过这句,他的耳边却响起一声缥缈之音,“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当时用心之至,他也无暇管这声音从何处起,只是自顾点头又说着:“是了是了……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正欲提笔落字,却觉得指尖一空只余清风。心头猛地一抖,后背冷汗直渗,他缓缓转过头见着来人面貌咧嘴一笑,墨黑的两排牙齿毕露无疑。“爹……”
白明歌捏着毛笔随意转着,墨汁不洒半点。他蹲下身说道:“练功时又偷跑出来,记得我上次如何同你说的?”说罢指节紧绷暗劲内蕴,笔杆在他手中已是将死之物,只待那咔嚓一声脆响便可结束这一世寿命。
白潇猛地起身死命按住他随时可能弹动的手指,唇齿颤抖着哀求着:“爹要罚我打我,孩儿自是无话可说。”又无奈地望着白明歌,眼中乞求无助几欲化泪而下。“可千万……千万别折了它……”
见他这副模样,白明歌长袖一挥将之狠狠甩在地上。“我教你多年便是让你儒懦至此?”他对着白潇怒斥,手中毛笔随手往剑池中一甩撂下一句,“跟我出来!”便白袍起卷,身影消散。
白潇却是不理他说了什么,踏上剑池之壁脚尖运劲飞身而起,又凭空虚踏捏住毛笔后稳稳落地。轻拍了拍胸脯轻叹声好险,便把毛笔又塞进衣袍之内,低着头怯怯随白明歌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