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佑身着今日进宫时穿的黑色锦缎官服,端坐在大厅正位上。他长眼微眯,流射的精光在杜清城身上徘徊了好半晌。与他隔几而坐的杜老太太侧身虚坐在椅子理,一面用手帕拭泪,一面不时低声饮泣。
那时而响起的呜咽声幽怨而缠绵悱恻。
杜清城冷眼瞧着杜老太太,心中对其的厌恶已经达到了极致。长期以来被要求遵守的尊卑、礼制已经无法压抑住他内心对她的反感。
杜清渊坐在左侧位置的第二张椅子里,杜清戎与其毗邻。
杜清城的二叔杜聪坐在右侧首位。他抬起那双鼠眼,滴溜溜地来回打转,不停地打量杜清渊三兄弟。
杜清城一向瞧不起杜聪,连个余光也没给他。
“老爷,你可要为倩儿做主!”杜老太太一双泪眼里满是不尽的委屈。
杜清城心里窝火,却缘于辈分之故,不便发作。好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将事情经过大致道与了大哥杜清渊。
杜佑并不接话,只是朝杜清城扬了扬下颌,“你说说今日到底怎么回事儿?”
杜清城冷着脸,横眼杜老太太,淡淡地说道,“莲笙说得好,阮倩若是无人撑腰,如何敢在这青京上蹿下跳,甚至私下勾结谢岩,企图谋害莲笙?!”
杜佑眉间倏地皱紧成一深深的“川”字。
“清城,”杜老太太猛地抬起头,哽咽道,“倩儿怎可能与那谢岩有关系?谢杜两家素不往来,这是众所周知的。我知道你即将与明辉公主成亲。可倩儿毕竟是你表妹。你怎能见死不救?!”
杜清城压在心中的火“噌”地高高窜起。他逼视着杜老太太,冷声道,“阮倩私会谢岩,是皇上的隐卫亲眼所见!”
杜老太太面色一僵,连哭都忘了。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杜清城。
杜清城心一沉,又道,“她和谢岩早有肌肤之亲,今日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和时间罢了。”
“你……”杜老太太那双已经并不年轻的眸子立刻晕染上一层怒意。
杜清城懒得再理她,只是转回头,对杜佑道,“祖父,皇上既然与你已细谈过,我就不再多言。唯一能说的,”说至此,他猛地将冷若刀剑的目光射向杜老太太,“就是阮倩落得这步田地,是她咎由自取。以她对莲笙的狠毒,若非莲笙看在杜家的薄面上,她今日怕是连谢岩的妾也做不了的?!”
杜佑忍不住问道,“阮倩还打算做什么?”
杜清城深吸一气,冷冷地回道,“这事儿,我答应过莲笙暂时为她保密。不过,有一点,我可以明说,今日若非莲笙将此隐瞒,杜家只怕难逃罪责!”
说实话,到得此时,他对祖父也颇为失望。不管当年因为何事接了杜阮氏进门,如今在莲笙和杜阮氏之间,祖父还如此拎不清,他只能如莲笙以为的一样——祖父必然是有着什么把柄被杜阮氏捏在手里。否则……
杜佑怔了怔,颔首道,“莲笙这孩子心地善良,一向体恤杜家!”
“可这不是杜家牵累她的理由!”杜清城想着今日的危险,气就不打一处来。
“什么叫杜家牵累她?”杜聪不满地撇撇嘴,“这还没成亲,你就一口一个莲笙了。她是公主没错,可你身为她的夫君,难道就如此懦弱?!”
杜清城又好气又好笑。“二叔既然还知晓莲笙是公主,就算我与她情分冲淡,以杜家近半年来的起起伏伏,难道杜家不该感激她?二叔认为我该如何表现才不叫懦弱?!”说至最后,他的语气异常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