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宛豁出去了,“子宥他……对我有过情谊吗?”
冯管家局促道:“您和世子当年朝夕相处……您不知道吗?世子当年对您那么好,到底如何……您自己不知道?”
钟宛摇摇头。
钟宛其实问过郁赦。
那会儿郁赦刚推了亲事,钟宛旁敲侧击的问郁赦,这次推了,下次怎么办?
少年郁赦自然而然道:“这次两厢都不情愿,自然要推了,下次若都合适,就娶了。”
少年钟宛干巴巴道:“是啊。”
这句话钟宛谨记在心,从此不敢再多想其他。
心里明明很清楚了,不知怎么的,还是想再问一次,钟宛道:“知道他有没有那个心思,我才……我才好对症下『药』。”
冯管家仔细的想了下,拍了一下桌子,“我觉得是有的。”
钟宛抬眸,冯管家也顾不得什么非礼不言了,老着脸皮道:“您走的头一年,世子有段日子很不好过,几乎熬不下去,世子有天喝了酒,自顾自的说了几句话,被我听到了。”
钟宛飞快道:“他说什么?”
“他说……”
少年郁赦醉眼朦胧的坐在地上,拿着一小坛酒生灌。
“没一个人想我活着……爹,不是我的,娘,不是我的……亲爹不是我的,亲娘不是我的,兄弟不是我的,姊妹不是我的……”少年郁赦咽下烈酒,呛了下,哑声道,“远归之人……也不是我的。”
冯管家隐去前面几句话,只告诉了钟宛最后一句。
冯管家低声道:“老奴记得,少爷字归远。”
钟宛闭眼偏过头,不让冯管家看自己。
当年明明是你说要娶亲的。
钟宛好一会儿才平复好情绪,点了点头。
冯管家存着一分希冀,道:“所以我想,世子当时念的就是少爷的名字。”
“而且,而且!”冯管家又想起什么来,急道,“隔日我旁敲侧击过!问世子,是不是后悔放少爷走了,是不是同少爷朝夕相处,舍不得了,世子说……”
冯管家仔细想了下,道:“世子当时万念俱灰,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又说,有些事注定是要藏在心里埋一辈子不能同任何人说的。”
“他如此,您亦然。”
冯管家顿了下结巴道:“然后没几天,就传来了消息……原来您在黔安逮着个人就说您和世子的事。”
钟宛收起心头痛楚,咳了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冯管家怕钟宛以为自己在讥讽他,忙又道:“少爷别误会,自有了这些传言,世子有精神了不少!”
钟宛按着冯管家说的时间往前推算,惊觉那竟是他和郁赦彼此最难熬的一段日子。
阴差阳错,两人一个在京中,一个在南疆,竟靠着彼此生生撑了过来。
钟宛低声道:“您要我做什么,吩咐就是,我无所不从。”
冯管家大喜道:“那您这是答应了?先不回黔安了?”
钟宛点头:“确定他没事前,我不会走。”
“不过……郁小王爷就算对我有过两三分情谊,现在也不一定了。”钟宛深吸一口气,道,“将来若是玩脱了,还请您看在当年的情分上,让郁小王爷给我留个全尸。”
冯管家痛快道:“这是自然。”
……
翌日,刚用过早膳的郁赦难以置信的看着冯管家,“你昨天大半夜的去找钟宛了?”
冯管家提心吊胆的,“是。”
“……”郁赦道,“我让你去查查,你就直接问到他脸上去了?”
冯管家拼了,“我觉得世子着急知道,就直接去了!”
郁赦一时无话可说。
郁赦怀疑冯管家被自己传上了。
“那……”郁赦一言难尽的看着冯管家,“那他说了什么呢?是不是觉得你跟我一起疯了?”
冯管家擦了擦汗:“没有,钟少爷说,说……说……”
郁赦觉得冯管家简直莫名其妙,不耐烦道:“说什么?!”
冯管家狠了狠心,大声道:“钟少爷说!他自进京来,世子对他不亲不热,全然不顾惜当年情谊,他心如死灰,决定自暴自弃,要娶上十几房小妾,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郁王府别院的天上祥云飘绿!”
郁赦眸子微微发颤,隐隐带了几分血『色』。
郁赦怒极反笑:“他是觉得我对他不亲不热?好……很好,那我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亲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