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安帝疑心郁慕诚, 一面弹压流言, 一面命人暗中调查, 几番寻访,几条线索直指郁王府。
崇安帝越是疑心,越是不会当面问责, 郁慕诚想要辩解都张不开口。
郁慕诚自然不会束手待毙, 他起先怀疑是郁赦要玉石俱焚,查探两日后, 又从安国长公主府查到了点猫腻,没等他质问安国长公主, 下面人又查出来,消息最先竟是从郁妃宫里出来的。
郁慕诚当即恨不得宰了郁妃。
“皇上根本没真的信了郁赦, 留着五殿下, 也是心中还在犹豫!”
郁妃宫中,郁慕诚尽力压着脾气, 声音发抖,“胜负未定, 一切都有转机, 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急什么?!”
宫内流言四起, 崇安帝借口还没选定吉日,将给郁赦封王的事往后推了, 郁妃自以为这是自己的功劳,腰杆硬了不少,她还怪着郁慕诚, 觉得自己大哥立场飘忽,闻言冷淡道:“我急什么?如今怕只有我还会为琼儿着急吧?我再不动手,琼儿怕是死了也没人管了。”
郁慕诚失笑,“你这是在帮五殿下?”
“不是吗?”郁妃冷笑,“皇上有本事就接着抬举那个野种!皇上敢给他封王,我就敢接着闹,流言只会越传越难听,我倒是想知道,皇上听多了流言,还愿不愿意多看那个野种一眼。”
“你以为你这是让皇上和郁赦离心?”郁慕诚不可置信,“你这是生生将他们赶到了一条船上!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就是要把当年之事捅出来,也不该是这样捅!你抓这郁赦生母的身份不放是什么意思?就算别人都信了,他生母确实是前朝的小钟妃,哪又如何?他不还是皇上的儿子?你这到底是在给郁赦泼脏水,还是给皇上泼脏水?!”
郁妃一愣,固执道,“有什么不一样?!他身世不干净,难道不是他身上的污点?”
郁慕诚被气的跌坐在了椅子上,他已在安排当年侍奉过小钟妃的旧宫人入京了,为的就是再观望观望。他同崇安帝君臣几十年,比任何人都明白那位的心思,清楚他还没下定主意,只想留着这道杀手锏,若崇安帝真的立了郁赦,再把这事儿抖出来,再将矛头指向郁赦生父,让宗亲和朝臣们怀疑郁赦是小钟妃和其他人私通生的儿子,以旧日宫人为刀,以诛心流言为刃,一击即中,杀郁赦一个始料不及。
但现在……郁慕诚灰心的看着郁妃,他锻造多年只待『插』入郁赦心口的一把刀,被郁妃早早的抢了去在郁赦手上划了一道,不疼不痒。
郁慕诚涵养还算好,五脏六腑都被气的移了位也没对郁妃疾言厉『色』,他扶着心口缓缓道:“我不急出手,不是不担心五殿下,也不是想转头拥立郁赦,而是没到时候……你以为郁赦真的站的那么稳吗?”
“他心中并不敬服皇上,这孝子他能装几天?好,先不说他能不能哄住皇上,他自己难道不是一身的麻烦?”
“前些年他吃寒食散吃伤了心腑,时不时的会犯病,只是他自己藏的好,我们让他隐匿不住就是了!这很难吗?”
“还有他断袖的事,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吧,可以先放一放。”
“但他这么大了还不肯娶亲的事呢?上次皇上要赐妾,他扯着个站不住脚的由头生生不受,皇上已然不快了,这上面难道也不能做文章?”
郁慕诚疲惫无比,“他身上多少个把柄,你随意挑哪个发作不行,为什么提前非要动这个?”
郁妃愚妄的冷笑,“大哥说的这么清楚,自然也知道身世的事是最厉害的,我要毁他,自然要挑一把最锋利的刀。”
郁慕诚恨不得大吼,你这是提前用了我的刀!
郁慕诚突然没了力气,一句话也不想同郁妃说了。
他看着自己固执又愚蠢的妹妹,突然心灰意懒的想,自己殚精竭虑,如今更是冒着开罪崇安帝的危险拼死拥立宣琼,将来就是真能顺利,然后呢?
妹妹如今就已疑心了自己,不肯听从自己的安排,待她做了皇太后呢?郁妃年轻,将来必然会涉政。
权力并不可怕,愚蠢的人掌握权力,才是最可怕的。
郁慕诚心焦的想,更更可怕的是,宣琼和郁妃,也差不多。
郁慕诚不由得想到了已被郁赦送出京的宣瑞。
郁慕诚原本只是拿他当个最后的退路,就在方才,郁慕诚也没觉得自己真有用得着宣瑞的那一天。
自己亲外甥还在,轮不上那个蠢货。
但这会儿看着郁妃,郁慕诚忽然犹豫了。
宣瑞虽同自己不沾亲,但他至少没个愚蠢又爱指手画脚的娘。
郁慕诚心中翻天覆地,面上平静依旧,他叹了口气,“好吧,你既然都出手了,我也不再说什么,只有一点,算大哥求求你,别再盯着郁赦的生母了!皇上已经警惕,马上就会查到你头上来,你就不怕吗?”
郁妃眸子一动,不安的看向了别处。
“我今天拼着让皇上疑心也要来看你,不是同你吵嚷的。”郁慕诚恳切道,“你坐不住,非要做点什么,可以,你照着郁赦身上其他的『毛』病去,行不行?”
郁妃思索片刻,不甘心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郁慕诚略显疲惫的扶着椅子站了起来,苦笑两声走了。
郁妃自己坐了许久,反复咀嚼着郁慕诚刚才说的话,片刻后叫了自己心腹宫人过来。
“大哥刚才说……”郁妃轻声道,“皇上上次要给郁赦赐妾,被他辞了,还惹得皇上不快,他是怎么辞的,你知道吗?”
心腹宫人低声说了。
郁妃憎厌道,“野种就是野种,跟个男人勾勾搭搭,他不觉得恶心就算了,还敢跟皇上说。”
郁妃想了片刻,嘴角微微勾起,“大哥有句话说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