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语手上的动作一顿,突然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逝,惊讶的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大妹妹?这跟思兰有什么关系?”
谢思敏解释道:“昨日我跟亦书一起遇到了这事儿,我们并不知道被加害的姑娘是谁,但又怕她遇到危险,所以我就去找思兰说了这事儿,让她提醒那位姑娘。而亦书是去跟他母亲说了。”
此刻,谢嘉语终于明白过来谢思兰为何会出现在假山附近了,也明白了她心情愉悦的原因。
同样出现在假山附近,乔大人为了怕她受到危险,所以满脸焦躁。而谢思兰却满脸开心之色,显然并不是怕她受到危险,而是另有所图。
若是没有乔大人的对比,谢嘉语还难以这么快的想清楚。这会儿,却是全明白过来了。
不过,这些事情在脑海中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谢嘉语便调整好心情,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不过,这事儿她也没打算轻轻掀过去。有些事情啊,无需添油加醋,只需实话实说便好。
“原来是这样啊,我一开始的确不曾见到思兰。但是后来看戏的时候却是见过她。思兰并未告诉我这件事情,许是她忘记了吧。”谢嘉语带着微笑说道。
谢思敏虽然不通人情世故,但有些事情他不是不懂。想到家中的变故,又想到在府中听说的一些事情,心中渐渐对谢思兰起了一些微辞。
“嗯,等我改日问问她。如此重要的事情,思兰竟然不放在心上。陌生人便罢了,自家人竟然也如此,着实有些不懂事。”当着外人的面,谢思敏想也没想的就巴拉巴拉说了出来。
谢嘉语微微眨了眨眼睛,侧头看向了一旁的乔亦书。只见乔亦书压根儿就没注意谢思敏说了什么,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
说实话,被一个唇红齿白,脸嫩俊秀,又充满了书生气质的少年如此盯着看,谢嘉语渐渐的有些不自在了,感觉自己的脸也开始有些热。
谢嘉语轻咳一声,唤回了乔亦书的神智。
乔亦书清醒过来之后,看着谢嘉语戏谑的眼神,脸色刷得一下子又爆红了起来。而谢嘉语见到他这个样子,反而自在了许多。果然,看别人不自在要比自己不自在舒服的多。
“嗯,先不说思兰的事情了。今日我是特意过来酬谢乔大人的。”
说完,谢嘉语从春桃手中拿过来一个盒子,笑着递给了对面不自在的乔亦书。
乔亦书看着眼前的盒子,赶紧摆摆手,快速的说道:“不用,不用,谢小姐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谢嘉语坚持的道:“怎么会?乔大人跟我素不相识,却能冒着风险让小丫鬟去提醒我,而且还在那里等了我许久,这都让我万分感动。”
乔亦书没想到谢嘉语竟然知道他在那里等了她很久,怔愣了一下,更加不好意思了,喃喃道:“后面的事情谢小姐竟然也知道?”
谢嘉语点点头,道:“自然是知晓的。只是虽然知道乔大人在那里等了许久,却不知您是在等我。若是早知道乔大人就是提醒我的那个人,当时一定让丫鬟去告知您了,这样的话,您也不用等那么久了。真是抱歉。”
乔亦书连忙道:“谢小姐不必跟我说抱歉,这都是我自愿去做的……不是……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这都是都是……哎,总归,这礼我不能收。”
谢思敏想明白了整件事情,在一旁道:“姑祖母,这事儿也怪我没考虑周全,让姑祖母差点受了伤害。幸亏亦书兄及时提醒。只是,思敏跟亦书关系极好,这个恩,思敏替姑祖母报了。这样也全了思敏的愧疚之心。”
谢嘉语笑着道:“好了,你们俩不必客气了。乔大人帮了我,这个恩,自然由我来报。思敏也有心提醒,虽我未收到,但也算是有心帮我,但我现在才得知,今日未带礼,改日再谢你。”
乔亦书和谢思敏自然又是一番拒绝。
但,谢嘉语道:“乔大人,不如你打开盒子看一看,再决定要不要拒绝,可好?”
乔亦书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谢思敏。
“看看吧,说不定打开之后,就想收下了呢。”谢嘉语把盒子往前面递了递,诱惑的说道。
见乔亦书还是没什么动作,谢嘉语道:“乔大人今日若是不收下,改日我就送到府上去了。你看可好?”
谢嘉语都已经讲到这个份儿上了,无奈之下,乔亦书只好接过来盒子。
盒子是紫檀木做的,只这个盒子本身就已经非常的名贵,想必里面的东西更是值钱。这也是乔亦书不愿收下的原因。他并未做什么大事,只不过是让人带了一句话罢了,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恩惠。
只是,当他打开盒子之后,却愣住了。薄薄的紫檀木盒子里面放着一本书,书名是《登霜山记》。
这是非常有名的一位书法家马之兰写的一个作品,是他在登上霜山之后写的一个游记,这篇游记字数多且冗长,读起来有些拗口。是以,市面上流传的并不多。即便是那些流传的也并非是马之兰的真迹,而是一些书法大师临摹的、或者是从石碑上拓下来的。
马之兰是前朝的书法家,已经去世了几百年了。当年他性子比较狂野奔放,写了不少讽刺当时时政的一些文章,被当时的统治者所不容。这篇《登霜山记》也借由登山,来暗讽统治者的腐败。是以,他受到了统治者无情的打压和贬谪。作品也不为前朝所容,死后,多半都被烧掉了。
然而,到了宁朝之后,他的作品不知怎么却渐渐的开始受一些人推崇起来。很多人都以收藏马之兰的作品为荣。
要说马之兰是当朝最受推崇的书法家,其实不然,由于他的作品过于洒脱奔放,并不是主流的书法。宁朝人生活富庶安逸,大家更喜欢板板正正规规矩矩的字体。然而,马之兰在书法界的名气却非常的大。
《登霜山记》不是他最出名的作品,只能算是其中比较普通的一篇。
在得知了乔亦书喜欢马之兰,并且收藏了很多大师临摹的马之兰的作品之后,谢嘉语便从自己的库房中找出来这个《登霜山记》。说来也巧,这篇《登霜山记》是她幼时在先皇的库房中找出来的。
那时她虽然看不懂,但却觉得这篇《登霜山记》写得特别潇洒,看起来非常的舒心。是以,舅舅大手一挥便送给她了。
后来她也临摹了许久,却写得跟鬼画符似的,被舅舅和东山先生批评了几次,后来,便不再喜欢这篇游记了。有时甚至拿自己的字跟他的比,每比一次便欣慰几分。觉得自己比这鬼画符写得好多了。
乔亦书本以为是市面上临摹的一些作品。然而,打开之后却发现有些不同。越看,越慎重。
慎重到,为了方便观赏,他顾不及礼仪,坐在了石凳上,把这篇《登霜山记》慢慢的放在了桌子上。
这篇《登霜山记》是他看过的最粗糙的一个版本了。
看起来跟盒子大小一致,然而,打开封面之后,却发现里面的纸张是折在一起的,是以,他只能坐下来,放在石桌上打开。
等到打开之后,看着上面的游走的字,以及旁边星星点点沾上的一些墨汁,却觉得甚是怪异。尤其是,最后一页那个落款,以及红色的印章,无一不让人怀疑。
谢思敏见乔亦书慎重的模样,也忍不住坐下来看了几眼。他虽然不喜马之兰的作品,但也研究过他的字体。看了之后,也颇为惊奇。
谢嘉语见状,知道他们一时半会儿研究不完,索性也坐下来了,静静的等着他们看完。
只见这二人认真起来真的跟平时不太一样。谢思敏痴迷东山先生的样子她早已见过。而乔亦书如此痴迷的样子,她却是第一次看到。
这个模样跟刚刚见到她害羞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一刻钟过后,乔亦书认真的问道:“这是……这是谁写的?”
谢嘉语喝了一口茶,淡淡的道:“自然是马之兰写的。”
乔亦书顿了一下,他知道是马之兰写的,但,但他并不是这个意思。他想问的是这字是谁写的,但显然对方理解为作品是谁写的了。该如何说清楚呢?可是,看着谢嘉语绝美的容貌,他越想问清楚越着急,脸上又再次泛出了红晕。
谢思敏见好友今日如此的木讷怪异,替他开口问道:“姑祖母,亦书兄的意思是,问这个字是谁临摹的?”
谢嘉语知道这二人没听清楚她刚刚的话,心里思索了一番,问道:“那你们觉得这个字写得如何?”
乔亦书对马之兰非常有研究,开口道:“写得非常好,这是我见过的最像马之兰字迹的一篇。但是里面有几个别字,而且有几个语句不太通顺,纸张也有些廉价,可惜了一手好字。”
越说,乔亦书越觉得甚是可惜。这么好的一手字,应该更加认真,看清楚再写,而且,放在上等的纸上写才是啊。如若改掉了这些,这作品要比市面上流传的这些更要值钱!
哎,真是可惜了。乔亦书无奈的摇了摇头。
谢思敏也道:“字绝对是好字,只是态度不太认真,太过潇洒了。”
听完大家对这副作品的评价,谢嘉语点点头,赞同的道:“嗯,我也这么觉得。”
乔亦书热切的问道:“所以,谢小姐,这手字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真想找到这个人,再多看看他的其他作品。
谢嘉语眨了眨眼睛,狡黠的一笑,道:“我刚刚说了啊,是马之兰写的。”
乔亦书看着谢嘉语的笑容,瞬间就愣住了。几息过后,想到谢嘉语刚刚的那句话,又清醒了过来。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是马之兰的作品……
谢思敏想到自己收到的东山先生的真迹,却比乔亦书的接受度高一些,惊讶的问道:“姑祖母是说这是马之兰的真迹?”
听到这句话,乔亦书也同样眼睛灼灼的看着谢嘉语。
谢嘉语笑着道:“自然是马之兰的真迹。”
谢思敏和乔亦书全都震惊的看向了谢嘉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