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阳城,清河镇。
清河镇很小,几乎被遗忘于天元大陆的版图,偏居一隅,仅有着百来户人家。
由于小镇的地理位置过于偏僻之故,这里寻常时候,鲜见人迹,小镇居民,无一不是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生活。
这一天,清河镇来了一个相貌古拙的青年男子,青年男子打听了一番,缓步去了小镇唯一的私塾。
于是就在这一天,私塾里,多了一位教书先生。
青年男子教书的方式很奇怪,和老先生照本宣科不同,他从不要求学生们死记硬背,亦是鲜少讲授课本上的知识,更多时候,在教授做人的道理。
那是无比简单无比浅显的道理,掰开了揉碎了,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教着,老先生和学生们都很惊讶的发现,明明那是生活中随手可拾的道理,可从青年男子嘴中说出来的时候,往往寻常无奇中可见新意。
仿佛那被掰开揉碎的道理,被重新组合,变成了他的道理。
“你打算在这里教多长时间?”
“一天。”
“你为什么要来当教书先生?”
“梦想。”
每个人都应该有梦想,哪怕是一条咸鱼。
因有梦想而弥足珍贵,老先生肃然起敬。
青年男子的确只教了一天,便是离开了小镇,没有人知道青年男子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不过这似乎并不重要。
只是这一天的授课内容,在往后十年,二十年,都被每一个学生铭刻于心。
道理,终归不只是道理而已。
那也不仅仅是生活的道理,更是人生的道理!
……
距离清河镇数百里之外,庆阳城。
一座城池的繁华背后,通常伴随着肮脏和腐烂,灯红酒绿的背后,往往是那为了活着苦苦挣扎的劳苦。
“我不是来买肉的,我来杀猪。”青年男子非常认真的解释道。
这里是一座屠宰场,距离极远,就可闻到腥臊的气味,然而青年男子仿似未觉,他进入了屠宰场。
他的气质太特殊了,绝对不像是杀猪的屠夫,可他就是来杀猪的。
青年男子的解释很快令人信服,于是他的手中多了一把屠刀。
“你会杀猪吗?”老屠夫问道。
“不会。”青年男子回应道,依旧是很认真的态度,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那你看好了!”
恰好有一头猪被送了过来,老屠夫叮嘱道。
杀猪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可是也能够做到很简单,老屠夫在这一行当里做了几十年,比这座屠宰场里任何人都要清楚,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最完美的杀好一头猪。
那头猪在老屠夫的手中很快就变成了案板上的一块块鲜美的肉,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可视之为视觉的艺术。
“我会了。”青年男子说道。
“你来。”
又一头猪被送了过来,老屠夫说道。
不知为何,当青年男子说他会的时候,老屠夫毫不怀疑就相信了,哪怕再怎么看,青年男子的那双手,都不应该用来拿屠刀。
只是那双并不该用来拿屠刀的手,在拿起屠刀的时候,似乎在那一个霎那,青年男子就是化身为这世间最好的屠夫,绝不会有人怀疑,能够有人比他做的更好,甚至老屠夫都是认为,青年男子就是最好的屠夫,没有之一。
放血、剃毛,开腹……
青年男子杀好了一头猪,他的确应该是这世间最好的屠夫,如果说老屠夫杀猪的过程是视觉的艺术,那么,在青年男子的手中,极尽升华,他将一件原本应该很血腥的事情,每一个细节都做的无比赏心悦目。
“好!”老屠夫击节叹赏。
在青年男子下第一刀的时候,老屠夫觉得,自己或许可以考虑收青年男子为徒,不出五年,这座屠宰场就会出现一个闻名庆阳城的好屠夫。
然而在青年男子下第二刀的时候,老屠夫诡异发现,他不配为青年男子的老师,或许应该称呼青年男子一声老师傅。
等到青年男子下第三刀之后,老屠夫全身心在颤栗,几乎热泪盈眶,对于一个追求杀猪艺术的老屠夫而言,他太过清楚,青年男子的杀猪手艺,已经到了他毕生无法企及的高度。
之后第四刀第五刀……
老屠夫沉默了。
“我不配杀猪。”老屠夫这样说道。
“不。”青年男子摇头,还是那样的认真:“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杀猪!”
屠刀是老屠夫的,青年男子将屠刀交还,就此离去,他没有任何的留恋,仿佛杀猪只是为了杀猪,绝不是为了其他的原因。
……
庆阳城很繁华,也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