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柔和光芒笼罩在少女的身上,晶莹剔透的足在初生的阳光下有些像玻璃制品的透亮。这位年龄还算是“女孩”的圣天使于淡白色的光芒里面容平静而安详,眸子的颜色较常人更加浅淡,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如同夏日的蝶,她欣赏初阳的东升,冷漠无情的脸才落在了努力奔逃的三个小凶徒的身上。
然后,
她合上莲藕般的手,陷入了静静的祈祷。
三人周边的世界在奇特的圣光闪过之后,色泽变得苍白而呆板,整个世界只剩下了白色和灰白两种选项,就如同荒芜的沼泽都被装进了空城里冷火燃烧矿石的路灯,看似明亮,但不以热量温暖人心,看似清楚,但只会让人对去处更加茫然。
这样冰冷的色调迅速驱散着最后一线生的希望!
没有了风,没有了声音,没有了距离和时间。
陆奇在此时想起了前世见过的某个画面:黑白的镜头里,天上的飞翼瞄准地上一连串的士兵,士兵在寻找掩体,在街巷和厂区里交替前行,在上一秒,他们还有充沛的战斗力,有不弱的火力武器和战术目标。但在镜头单调的世界里,中央的十字心轻易的将他们牢牢锁定,只消按下按钮,目标区域尽数陷入无声的爆炸和火海。
现在,他们正式在一场毫无悬念的游戏中,不知道敌人在何方,也不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可是都清楚的明白:他们被什么东西给锁定了。
长久的沉寂里,只有三个人在草丛、路径上机械的奔跑,跑的无声无息,跑的不知目的。
茫然后,有如数不清的冰雪精灵齐声开口歌唱,将所有的寂静全部打碎,千钧一发之际,陆奇利用最后一点恢复的法力,回身朝背后再次释放了一次“闪电!”
于是残余的最后一抹颜色也从此消失了,圣光和闪电融合,成为吸收所有光和热的根源,涣散开的闪电之柱化成了无数道细微的电流,密密麻麻沿着地与天向上攀爬,铺开局面后,显得若隐若现,以十分诡异的趋势向苍白的天空四缘蔓延,此时,人眼已难以看透白色格局里任何一点细节。
使用过闪电之后,陆奇感觉自己置身于底板曝光的默片世界里,外界对他们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他们也只能用失去了触觉的身体穿越过奇怪的“场幕”,那些树啊,草丛啊,石块啊,山岩啊,都是二维世界里可有可无的背景墙。
关于法术下的所有东西都被冻结了,所听到的,看到的,摸到的,踩到的都陷入了无法想象的安静状态,似乎连呼吸都成了自娱自乐的多余动作。
逃跑成了陆奇前半生里很重要的组成部分。
被男人追,被女人追,被畜生追,被天使追。
好在这次他不觉得丢脸,有大才子伽罗华和教皇教女洁萝陪着他。
要是前面没有倒霉圣灵主动挑事,洁萝是不必逃跑的,按照她自己所讲述的教会地位:她完全可以正大光明、义正言辞的接受一个普通圣天使的叩拜。但同时又没有任何支使他的权力。
别挂陆奇跟伽罗华怎么看待这种尴尬的身份,大致上相当于主公的私生子或老板的非正式情妇,接受高级管理人员的尴尬场景。
但既然有机会,拉上洁萝当个垫背的总是不错。
经过了初期难受无比的逃跑后,他们终于跳出了白色的世界,脚踏在坚实的大地,皮肤被生冷的风和沿途左右的枝叶与荆棘剐蹭,肺里疼的几乎要咳出血来,长跑过程里的呼吸成了周而复始的机械行为。
但这些都让他们感觉到很开心,因为至少能证明他们暂时还活着。
可能是南大沼泽西北方向密集的丛林和地势奇特的山丘,真的延缓了圣天使的进攻步伐,也可能是洁萝的身份的确给了圣天使一定的忌惮,还有可能是陆奇事先释放的“闪电”让圣天使误以为他还有别的底牌。
更有可能的是,随着他们的深入,涉足到了别的部落的领地,部分藏匿在山谷与丛林中的部落神明和强者睁开了沉睡的眼镜,密切关注来袭者的一举一动,这可能会让圣天使有些忌惮,不敢肆意而为。
总之他们多活了好几个小时,都明白圣天使追上来之时,便是三人一齐覆灭之际。所以在求生的本能之中,他们的脑子变得格外清醒:完全一模一样的树林内,他们准确选择了同一条逃命的方向,没有迷路,也没有转圈。南方神殿的废墟和乌兰山都被远远的摔在了身后,生的机会越来越大,死的可能越来越小。
洁萝劈开一面荆棘长成的墙壁,三人最后用尽最后一丝体力,试图躲在荆棘丛的后面。
陆奇顺手扶住一面土墙干咳,问其他的俩人谁带了水。
伽罗华把空空如也的水壶倒了个个儿,从瓶口滴落下一滴清澈的水滴。
“没了,没吃的了没喝的了。”
“但至少我们还活着。”陆奇咳嗽了两声,艰难的说道。
伽罗华用外套的帽子当枕头,半躺在荆棘丛上,眨巴着眼睛进入了极限疲惫后的“贤者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