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聊到混乱之夜，陆奇推测袭击驿馆的村民是有人背后指示，他说：“幕后的黑手想挑起巫塔和北金王国间的矛盾，假如你真的在混乱之夜里死了，两国哪怕是因为面子也要象征性的打一仗。谁最希望看到这件事？”

洁萝思考：“很多人，除了巫塔和北金王国的人，都希望看到这一幕，比如希望小国自相残杀的龙庭，比如想让势力深入北金王国的圣罗兰教会，比如希望分散巫塔兵力的黑暗女神。太多太多了，对了，连我们内部也会有希望大乱的人。”

最后，洁萝给出准确总结：“分赃结束前，谁都不要说自己不愿意做强盗。”

“是的，战争无关正义和邪恶，胜利取决的条件是：获益者的多与少。”陆奇：“红手套是坚定的鹰派，因为战争能让我们加快晋升和获得奖金。但出身本土的人不愿意打仗，因为税收是在他们身上加派的。”

“说道晋升，你是不是该升职了？”洁萝问：“混乱之夜你立功不小，你杀了肆虐的吸血族、跟梅黛丽丝和迪大人交手，又保护了胜利女神雕像免遭摧毁，说给你升一级我觉得都是少的了。”

“没。”陆奇连连摇脑袋：“没戏。”

“为什么，你跟爱茵的关系不是不错吗？”

“是，但爱茵管不着这事儿啊。”陆奇把空盘子递给侍者，让他多加一盘降火的苦瓜菜：“爱茵跟徐荣职权划分很明确，爱茵是战场指挥官，负责情报收集、战前准备、战斗指挥，徐荣是爱茵上级，负责以红手套为主的情报间谍工作，财务和奖惩、晋升都要他点头，举个例子，爱茵可以杀死任何有叛变或办事不力的手下，但他没办法以个人的名义保证谁的晋升，或者给他涨一分钱工资。”

“这么说，是徐荣不想让你晋升？”洁萝记得在观礼台见到的那老头：“挺谦虚好说话的糟老头，没想到这么不上道。”

陆奇吃了口苦瓜：“不是他不想让我晋升，而是他根本不知道是谁。”

“那他还让你来找我？”洁萝今天早晨见到陆奇的脸色，就知道他是来卖人情让她少要点钱。

她说：“这只不过是他看你有利用的价值，但你完成了减少赔偿金的任务，功劳却是徐荣的。这样循环往复，你做了什么好事，都是徐荣领功劳，你得干多少次不要命的活儿，背多少黑锅才能入他的法眼？”

陆奇觉得有些滑稽，他两世加起来都过五十岁的人了，现在被洁萝这么个十四五的小姑娘训斥指教。

洁萝越说越激动，拍着桌子，就差把腿翘到桌子上点根烟骂人：“你不行啊，不争不抢永远只能被人当玩具。他不认识你，你就让他认识你！”

“我做了啊，但我上哪儿认识那么多厉害的人呢。”陆奇打了个饱嗝，跟使者要了杯红酒，在洁萝的训斥下，他丝毫找不到反驳的借口：“能跟徐荣说上话的，我只知道爱茵一个，但爱茵手下那么多人……”

“你就是个笨蛋！”洁萝大拍桌子，米饭粒混合口水从擦了限量版口红的嘴里喷了出来：“你个蠢货，傻瓜，你不会找别的人吗，让别的人推荐你！”

“比如呢，谁？”

“我问你，现在你做的事，对哪个大佬有恩？”

“大佬，恩情，我哪有那本事？！”陆奇觉得好笑：“你是不喝多了。”

“放你娘的狗屁。老娘能喝多吗？”洁萝刚说完这句话，就打了个长长的酒嗝。

两个小孩笑了一阵，洁萝提醒他：“金头发，长长的那个，吸血族，是嫁给了某个巫塔大贵族的后辈女人吧，他一晚上行凶杀人，杀的都是贵族居住区的男男女女。”

“是啊，十字街东区的贵族区现在到处都在唱丧歌，都是吸血族弄的。”

“你是抓住杀人凶手的好汉，是他们心里的英雄，是让他们儿女子侄安息的好人。他们必然要记住你，必然要感激你，必然要回报你！”洁萝眼里闪着霸气的女王光芒。

“可是他们不知道我，他们只知道是红手套的人替他们报的仇恨，知道是我，也不一定愿意替我说话啊。”陆奇说。

“那就去！”

“去干啥？”

“哭丧！”

“……”

“跟爱茵说，让你代表红手套去他们几家吊丧，哭，哭的要多伤心多伤心，告诉那些家人，死者你的朋友，你记得他们的优点，比如善良贤惠，待人真诚，是你见过的最美丽的什么等等等，然后是你奋勇作战，以序位10，正式巫师的实力，击杀了一名不亚于二星巫师的吸血族。让他们觉得你是好人，带表红手套表示悲情的同时，跟他们结下友谊。”洁萝自信的微笑：“你要用九分的悲哀，像死了爸那样表达伤心之意，再用一分的机灵让他们感受到序位10对你是屈才了。我告诉你，能做到贵族和巫师高官的人，都是聪明人，他们不会为你做事，但会为你说话。”

“……”

“陆奇，如果说从序位7升上序位6是桩难题，那么从序位10升到序位9，在你看来要花三年、五年的苦功，在人家的眼里只是一句话的事，好比……”洁萝举了个有趣的例子：“好比邻居家的小孩来跟你哭诉一个家长不肯买玩具。而你，一般都会破费购买的，是吗？”

国王的女儿，贵族中的贵族，对类似的事情，洁萝有近乎本能的反应能力。从小耳濡目染，陆奇相信她的本领不仅体现在人情世故上，还在于更宏观的别的方面。

吃完午饭，下午两点，洁萝跟巫塔来送行的高官贵族告别。

陆奇是没资格参加正式的送别会的，公然表达他和洁萝的关系，只会遭到某些人的歹意和记恨。

正式送别会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三点半，洁萝坐上了那辆镶嵌有白金的马车，打开车窗对孤零零站在路边的陆奇说：“要不要猜一猜，你跟我下一次见面会是在什么时候，我是什么样子，你是什么样子？”

“我猜不到。”陆奇挥挥手，笑道：“但那天，你一定会更美丽。会是更让我难忘的样子。”

218小夜吊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