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等他走多远，蔡永第三次叫住了他。

心跳陡然停息，陆奇差点晕了过去。

“陆奇！”

陆奇麻木的转身回望，听到蔡永手扶着马车门框，冲他亲切的夸赞：“你的新衣服不错！”

“……多谢。”四肢不受大脑的控制，纯凭本能机械的往前走，身后，是车辙和马夫催马的动静，十余辆外形一模一样的高档马车，加上那些乌泱泱的骑士卫兵，向南方转向，朝柏林厄的北门驶去。

……

不，事情还没了解！

红手套的人不死绝，今天的事没完！

遭到执政官的训斥后，蔡琨接到了来自委员会停职十天的惩罚，十天内，不得干涉任何巫塔的事务。惩罚不算严重，但致命的是，蔡琨从此在众多巫塔贵族和委员会、执政官的脑子里留下非常不好的印象。先前十几年的勤奋工作、十几年的成绩一日之内化为虚有，以后他想要在进一步，无疑是比登天还难的事。

……

深夜，一辆马车疾驰进入乌黑的深宅大院里，门前两侧高耸的高台像是地域门前的卫兵。

马车所经过之处，院子里的守卫、侍女全部下行礼，马车驶去许久还保持下跪低头的姿势，长道身上黑漆漆的黑色雕像整齐排列，如在迎接帝王。

马车最后大院最深处的一间黑色平房内，刚回家的蔡琨、蔡鹏没想到父亲回来的这么快，刚刚从屋里走出来迎接。

身披黑貂绒锦袍的蔡永刚下车，着手扇了蔡琨一巴掌。

蔡琨大气都不敢出，跪在地上等候父亲发落。

父亲没多说什么，看了两个儿子一会儿，抬脚走进黑房子里。

司法部的总部，跟红手套的红色礼堂，一黑一红，在柏林厄城，都是令人谈虎色变的黑洞区域。

蔡琨和蔡鹏老老实实跟在父亲后面，又恭恭敬敬的服侍他坐下，战战兢兢的亲自端茶送水。蔡永让大儿子蔡鹏先暂时出去，自己坐在黑椅子上，手指把玩那黝黑的权杖。

司法部总部里的陈设以黑色为主，桌椅板凳再到书的封皮，还有门外甲士的盔甲，无不是令人压抑的墨黑色。

蔡永咂了口蜜水，开口说话了：“你还是跪下吧。”

蔡琨知道父亲说的是自己，只好跪在他跟前，解释说：“敌人狡诈阴险，儿子是被别人的阴谋诡计暗算了。”

“什么阴谋诡计？找理由找借口！”蔡永：“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着了人家的道儿就是你本事不行，儿子本事不行，老子教养无方。再说，就算是阴谋诡计，只要能赢了你就是好计谋。”

“父亲大人教训的是，是儿子技不如人。”蔡琨说：“那些黑资料我们保管的非常严实，谁想到他们就这么复印走了一份。我记得从半年前前开始，您就被黑资料带在身边，连我们兄弟几个都看不到，不可能被人钻了空子吧。”他很不甘心，在父亲回来前，他琢磨了许久，也没想明白红手套是怎么做到的。“那就是半年以前被人拿走的。半年前——”蔡永说：“回来的路上，冷洋把打听到的消息跟我手里的存本对比，那些贵族最早的黑资料都是半年前的，说明，红手套他们得到黑资料有些日子了，就等今天才拿出来。”

蔡永略微整理了一下头发，后脑勺的位置够不着，蔡琨叫了一声，门口走进来一个身材苗条的少女，这女孩约莫十五六岁年纪，衣裳漆黑但皮肤雪白，一张脸蛋白玉无瑕。衣服拉到胸口，发育早熟的身材在行礼时尽显无疑。

“难道爱茵透着摸进司法部的大门，不应该啊？”蔡琨总觉得自己办事小心，不至于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凡事都有可能。”蔡永问道：“你想想离爱茵最近是什么时候，上次黑权杖和红手套联合作战，你跟爱茵分别率领巫师进攻黑暗女神教会，你记得吧。”

“是啊。但儿子一直注意着呢，从来不跟他过分接近。”

“中间有段时间，果核爆炸，外界谣传爱茵死了……”

“啊！”蔡琨大叫一声，吓得正给蔡永刮胡子的少女手一抖，还好美割除伤痕。少女情知自己失态，略停顿了一下，还是继续下去。

蔡琨张大嘴，两只眼瞪得比铃铛还大。他才想起来，那次都说爱茵死在果核爆炸中，他也信了，屯兵鹰东要塞后就没怎么在意，难道爱茵趁着诈死的那几天趁自己不备，偷印走了黑资料的副本？

“父亲，那是一年以前啊——”

“所以你该知道了吧，你的对手是多么的可怕多么的会算计，他会未雨绸缪，他会在跟你笑脸相迎时在背后攥紧刀子，跟你笑啊笑啊，一年三年四年，哪天趁你不备，一刀割下你的人头！”

蔡琨汗如雨下，心里又是恐惧，又是愧疚。黑资料的事让蔡家受到全体贵族的抵制，上上下下都指责他蔡家不安好心，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因为疏忽大意犯下的错误，这真是百死难赎了。

女孩行完礼，款款到蔡永身后，用发蜡和剃刀帮他整理仪容。

刮胡子的功夫，蔡永继续说：“半年前黑资料一式两份，我一份，你一份，半年前，我料到这东西会出问题，把你的那份收走毁掉了。红手套的人一定是在那之前下的手，打你的主意。我料红手套里没别人有这个本事，肯定爱茵干的。”

蔡永叹了口气，往后仰起脖子，绝色少女给他刮完胡子，接着放下剃刀，用两只小手慢慢给他揉肩膀、脖子的经络。

蔡永说：“你办事不力，的确该受惩罚。不过为父并不怪你，毕竟你的对手是爱茵，儿子啊——你很优秀，我到今天也是这么认为的。你脑子够用，黑手套交给你管我放心，但是吧，你的弱点也很明显：脑子够了，手段不够。儿子，咱们跟红手套不一样，他们是野路子出身，两只手里都攒着刀。咱们是一只手有刀，一只手拿钱，头顶是人拉下来的屎，脚下是人埋得绊子，周围全是各色各样的耳目。要软硬兼施，软的是宽恕，硬的是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