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墙上尸体和人头顺着城墙、攻城梯滚滚而下。上面的弓箭手射箭射到整条手臂失去知觉，弓弦把手勒出血痕，但红衣军仍然凶悍无比，许多疯狂的人被数十箭刺成刺猬才停止攀爬断气，让人感觉冥冥之中，他们都是太神的操线木偶：神意不停，杀戮不止。无视荣华，生死无畏。

但战争进展到这个程度，让夜雨烛很怀疑伊雷凡的大脑是否正常。

战争不是儿戏，可伊雷凡很明显是在把战争当游戏玩耍——红衣军凶悍善战，但人数有限，守城方又做了相当充足的准备，正面硬碰硬的打发继续下去，除了增加伤亡没有别的结果，勇气和装备对攻守战能起到的效果已经十分有限了。

没人能猜到小教皇心里在想什么，这种自杀式攻击有什么意义，唯一大家都清楚的是，持续四十分钟的攻击全然无效，至少有五百具尸体被填入城寨下的沟壑里。红衣军的大红炮和红甲胄，加上飙飞的残肢断臂与飞溅的血液，将半面城墙都染成了紫红色。

让人恶心的气味在正午时分的空气里传递开来，连从城墙建筑上撞击下腾起的尘土都变成了潮红色。

夜雨烛伸手在面前的墙壁上一擦，抹到白皙的手心里的，是淡淡的红色水渍。

“他们……”梅黛丽丝呆呆的望着遍地血色：“他们的疯狂程度比我之前遇到的强了很多……”

“你说什么？”

“我说，今天红衣军的表现不太正常……”梅黛丽丝用震惊后虚弱的语气说。

夜雨烛回看了一眼：“这些疯子，什么样的表现算是正常？”

梅黛丽丝：“我说过，一般情况下，服药的士兵超强战斗力只能持续两个小时，但现在呢，快要两个半小时了吧，但是你看啊，他们的势头没有半点减弱的样子，还有，为什么他们只反复有一千人冲锋，其他的人在等什么？”

夜雨烛看到距攻城位置更远的地方，红衣军的主力正聚成一个方阵，没体现出进攻的意图。

“是预备队，现在攻城的一千人是先锋？还是说，伊雷凡干脆就是想用一千条人命来试试他的新药？”

“不清楚，但我觉得伊雷凡心里有个疯狂的计划，而我们，只不过是他的磨刀石……”

红溪营地南侧，不时的飞起手臂或者头颅，怪味愈发让人痛苦难当，一千人里幸存的人数从七八百，降低到五六百，三个小时候，只有一百多人还在继续作战，他们的精神意志仍然坚定，爆发出来的力量跟刚开始比毫不逊色。

守城方士兵们彻底厌倦了和非人生物打交道，一个个的像霜打过的茄子，士气低迷到了一定的程度。

几分钟后，先登军里，存活的最后一个红衣军士卒登上城头，他早已负伤多处，血染征袍，重新登城后死战不退，砍死两名守城长枪兵，被七根长矛捅穿胸口，推落下城墙，摔出砰的闷响。

夜雨烛长吁了口气，双手伏在墙垛子上，感受到这墙壁的部分位置已被红衣军冲击的摇摇欲坠，真正可怕的是战阵对面，尚有四五千红衣军主力军没有投入战场，他们可是全副武装的正规军！

真正的红衣军处在进攻和不进攻的边缘，在某个瞬间，夜雨烛突然发现了地方阵营里一处奇怪的点，那里士兵比平常分布更为密集，方阵其他部分基本是每两米分布一个士兵，而阵营的右后方，则是每半米分散一个高大、赤足、手持长枪和盾牌的猛士，

夜雨烛认为，那里便是小教皇伊雷凡所在的地方。

唯一的问题是：血婴西罗在哪儿？

他什么时候会出现，他在保护伊雷凡吗？

夜雨烛猜测：西罗上次吞噬了鬼蜮冥火，按常理应该会有至少一个月的修整时期，暂时无法投入到战斗。

如果真是这样，他倒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399退潮余红

孤单的深色影子自红溪营地南侧箭跺之上，轻飘飘的滑落，他把空气当成了水，以地底为海底，以苍穹为睡眠的深水柔波，并在地上几个起落，每每落地都惊起肉眼可见的涟漪。

大家仿佛是能看到一个飞舞的异界萤火虫，点亮紫黑之色，散发出来的幽深光芒能深深的吸引人的瞩目，但极少有人能用眼球跟上他飘忽不定的轨迹。

想象有一种美丽、幽暗，不管在白天黑夜都在吸收光线的萤火虫，把吸收来的热力量抓化成暴躁灼热的分子，把吸收来的冷力量转变成冰冷刺骨的阴寒空气，相互杂糅，哪怕是在两军阵前，空旷无垠的荒野里，都使人心生茫然失措。

角度位置恰好的红衣军战士，能看清来自城墙之上的光点严格来说是藏蓝色的核心，外部以黑白两种颜色交错融杂，混成粘稠的一团，粘稠的是火焰，轻灵消散的是他身后断续的残影与破碎的火苗。

在他们因见所未见的萤火虫惊呆之时，前后两个位置的爆炸让方阵前方和后方同时陷入轻微的混乱，红衣军并不是训练有素，而是对神意的忠诚即使在大地碎裂、空气震荡时也能保证没有生死畏惧。

夜雨烛身在百米之外，按照落地是的路线，小心张开手借助掉落在他怀里的洁萝，后者被鬼蜮冥火沾染到少许，但是耗费的体力太过，加上动用秘术后短时间耗费了大量法力，看上去十分虚弱，躺在夜雨烛怀里沉重的喘息。

夜雨烛将他的最强法术——圣十字妖火和虚无焰组合成的黑白抉择，在红衣军尾端释放，制造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混乱。

梅黛丽丝选择的方式简单粗暴，她还是站在城墙上，双手平举，一颗颗炽热的陨石自天空坠落，带着长长的尾巴，不断调整坠落轨迹，最终把红衣军大方阵的前端炸出一个个裂口，击碎了红袍和铠甲，撕裂了肉体和战马，融化了长矛和盾牌。

借着混乱时机，夜雨烛居高临下降临，伸手向高大猛士护卫的那个方向轻轻一点，瞬间，十几个圣光火团从他意图攻击的位置反向反击。

夜雨烛险些立刻被击中，他不得不先撤退，在荒野上倒退出数十米，足尖在平地上连续轻点，从闪电般后撤转向快速强攻，中间没有任何拖延停顿之处，接下来，藏蓝色的礼服在空气中滑出一面神色的残影之强，他每步跨出十余米间距，残影连连，出手有如梦幻。

“雷电！”

纵横交错的雷电击碎了刚聚齐起来的盾牌兵，哪怕红衣军再有坚定不屈的意志，被雷电打的焦黑，也一声不吭的抽搐着残躯排排倒下。

“裁决！”

高大超过十米的人影头戴王冠，身穿紫袍，虚幻的向右前方伸直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