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境地势险恶，地图上茵迪丝的帝国的疆土有三分之二都是天国山脉无法耕种的领土。”启星隔着客厅的小桌子，坐在夜雨烛身边，没有半点公主架子，她说话的同时，一双奇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你们在基础上有先天的劣势，因为教会所插手的地方都是富庶的大城市，贫穷之地他们甚至懒得去管，以贫穷对富有，以寡民对大众，结果还是你们赢了，很厉害，我很敬佩你们。”

夜雨烛听洁萝说话，有点像在听世间最好的歌星唱歌，直到她把一段话说完，他心中有种难以言表的满足感：“公主……启星你过奖了。”

听到夜雨烛改换称呼，启星的两只大眼睛笑成了个弯弯的月牙：“你的故事我听蓝月说过，你是茵迪丝帝国情报部蹿升最快的人，青年才俊，在游魂荒野大战里有表现的相当好，小提琴行动，用借刀杀人的办法铲除了厄运之主，不费吹灰之力，是吗？”

夜雨烛一愣，心想这么短的时间里，启星把他的资料搜集的如此齐备，而自己对启星却近乎一无所知。

“靠运气罢了，呵呵，脑袋提在腰带上混口饭吃。”夜雨烛回答。

“你来找我，是因为我或许可以有跟你们合作的机会，小夜，我想知道，你们下一步的战略计划是什么样子的。”启星说：“茵迪丝帝国内部天然反对对外战争，如果爱茵失败了，事情反而简单了。但现在他取得了胜利，你又千里迢迢到龙庭当使者，说明爱茵有信心和意愿继续扩大至战果，他的战略意图是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夜雨烛没太准备好这个问题，来之前，爱茵曾对他说：他要打进神域，彻底覆灭圣罗兰教会，但这种意图说出来只怕启星公主也不会信。

他思考如果苏良、徐荣那几个老家伙在，他们会怎么说？

夜雨烛想了一会，斟词酌句的说：“教会是汉高帝国和茵迪丝帝国共同的敌人，他们针对巫师是要赶尽杀绝的，茵迪丝帝国一天不死，教会寝食难安。但针对汉高帝国，他们是习惯软刀子杀人，用小恩小惠和些许法术骗取臣民的信任，用《第一真理》协定掏空帝国的基层赋税，甚至连军队和将军都误以为教会是一群善良的人。也许用不了二十年，教会的实力就会再上一个台阶。但最终的质变是茵迪丝帝国、汉高帝国其中有一个灭亡，唇亡齿寒，另一家也难以自保。”

夜雨烛答非所问，但他的话确实引起启星的神思。看样子她曾经深思熟虑过这个问题，夜雨烛说的和她想的十分契合。

“我相信爱茵也能看到这一点，但苏良能看到吗，黄图、叶密善、吉拉德……奥古斯都皇帝本人，他们也是持这种想法吗？”启星聪明的挑出问题的关键：“看到事实的真相和执行处理方案是两回事，也许他们都看得到，但茵迪丝帝国矛盾重重，掌握基础行业的贵族们反对战争，只关心他们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战胜，他们认为是理所应当，战败，则会立刻出现大量的主和派。我说实话，假如教会给贵族们更多好处和更少赋税，贵族们应该很不介意让西南境换个主人。”

夜雨烛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从小生长在深闺里的女孩对茵迪丝帝国竟然这么了解，她提出的问题是根本性的，是根本没有解决方案的！

应对误解问题的方法是抛弃问题，把话题拉到所能带给对方的益处上，夜雨烛迅速转变思路：“但现在毕竟是我们赢了，爱茵将军已经把教会的士兵逼到了最后一条防线上，等突破那几条重镇，教会必然会做出重要的让步。这是汉高帝国最大的希望，也是您……更上一步台阶的好机会……”

夜雨烛放低话音，假如真如蓝月所说，启星公主在汉高帝国的朝政里是个难以忽视的存在，那她会很喜欢这样的能扩充自己人手的机会。

谁想到，启星却摇了摇头：“不，你误会了。”她说：“我并不像你所想的那样，有什么……非分之想。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启星的话很空，但她漂亮的脸蛋上的表情却很认真，认真到不容夜雨烛不信。

夜雨烛：“向您致敬，启星，我很久很久没人听说过这句话了，为了国家，为了百姓。教会不能再在中原地区继续渗透了，夏暮王国与教会狼狈为奸，现在名义上是汉高帝国的属国，实际上是教会的附庸，所以我此次来的意思，是请您想办法，以汉高帝国和军方的名义，朝他们施加压力。”

启星微微一笑：“在沟通的过程中，人们花了太多心思隐藏自己的意图和把聊天技巧搞的又富又杂，但却忘了沟通的根本目的：互通有无。小夜，我答应你的请求，以帝国公主的名义，也以“海狮”军团的名义！”

“海狮军团？”

“是的，我手下一支亲军，被龙庭认可的私人武装。龙庭就算答应茵迪丝帝国的要求，做出反应至少也要两个月以后，你们根本等不了这么长时间，而巫塔如果此次不能趁机给教会迎面痛击，会失去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夜雨烛没想到在启星身上还能得到惊喜：“您……海狮军团有多少人？”

“不多，五百人吧。”启星笑道：“你不要觉得人少，对我来说，兵贵精。”

“那您的计划是……”夜雨烛看到启星成竹在胸，但想想象不出区区五百人能做出什么大事。

启星用葱玉般的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面上勾勾画画：“我会让海狮集团乘船从南部登陆，进攻位于东境南端的罗兰城，那儿可以说是整个帝国最富庶的地区，长时间来都在夏暮王国的威慑下苟且偷生。罗兰城的国王是个疯子，天天忙着求神问道，是十成十的教会拥护者，上个月初十，我派去的一名特使在罗兰城意外被杀，至今没给出个调查结果，我以此为名义，夺了他的封地，震动夏暮王国，又能抽调赋税供给军用，两全其美。”

夜雨烛连忙道：“您说的很完美，但唯一的问题是，我们的情报是：小教皇伊雷凡的红衣军不久前脱离北方战场顺钦河东下，他的目的也是罗兰城，你如果要夺城，说不定正好会跟他们的人交手。”

“小教皇，红衣军？”启星眨眨眼：“没这回事啊，我在钦河两岸布置了许多探子，最近没发现红衣军东进的迹象啊，我的情报告诉我，红衣军从游魂荒野南下后，在中南部腹地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