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血色旗帜

劳斯死在这场胜利的当天下午。

戴维用八百步兵战胜四千联军的战绩传遍了整个夏末北部，饱受欺压的各个部落揭竿而起，有的长途跋涉，参与到红色之火起义军中。

很快，戴维的部队就扩充到了一千三百人。战场的缴获让半数的人都配备了战甲和钢铁兵器，黑熊镇的储藏让这支部队有了比较充足的粮食和草料。还有支由一百位战士组成的简易骑兵，即使他们的马鞍和脚蹬都是自己动手做的。

戴维如果有足够的时间，他会一直这样闷闷不乐下去。

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即使这个跟随他长大的弟弟抱住他的腿，请求他饶他一命，眼泪和鼻涕抹满了他的裤子。

手腕粗的绳索套上劳斯的脖子的时候，戴维并不在场，他躲到马厩的后面，在马粪堆旁大声啜泣。

没有人告诉他劳斯死前说了什么，对他是抱怨还是怨恨，是诅咒还是悲伤。

那是自己亲弟弟的哀求，他曾发誓要带给他幸福和好日子的弟弟。

其他的将军和士兵也都不理解，认为他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同时被斩首的还有俘虏中三个最罪大恶极的人。

分别是矿场监工的胖子、黑熊镇守城军官和当地的一个为非作歹的富人。

都是绞刑，据说他们在绞刑中无一例外的大小便失禁，直到绳子套上脖子，还在祈祷奇迹出现。

相对于他们所犯下的罪恶来说，绞刑已经是莫大的宽恕。

然而对于他的弟弟呢？

在后来的进军会议上，面对欧罗族丹尼尔的不理解、北地族那个又老又顽固又力大无穷的库塔叔叔的冷漠，还有他的合伙人，年轻的欧罗王子穆雷一副要死的表情，还有其他新提拔军官的崇拜、抱怨、责怪、恐惧种种不同的目光。

戴维那时才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

“我们都来自同一个地方，我们都从奴隶走到今天。我不允许我们在胜利后把任何其他民族的人当做奴隶，正如我们不想被夏末族欺负一样，我们也永远不会欺辱别人。劳斯是我挚爱的弟弟，如果有可能，我愿意为他去死，为他在战场上挡住斧头和利箭，同样的，我也愿意为你们去死。你们也是我的兄弟。但是，红色之火象征着自由和团结，我绝不，绝不，绝不允许任何一个士兵违反公平和公正。今后不论我们的队伍到哪一座城市，他们都将会保持高贵的战士的尊严。我们曾是奴隶，可我们向往自由。我们曾是农奴，但是我们绝不堕落！”

戴维的誓言将和他一起进军，红色之火将再度在夏末大地上燃烧。

一场战斗的胜利让红色火焰起义军信心鼓舞，但是戴维没有感到太高兴，因为他已经能感受到，夏末高层中间正在弥漫着恐惧，这意味着夏末王族会调动更强大、更多的军队来对付他们。在这之前，他必须积攒足够的实力，来对付即将到来的决战。

当他告诉叔叔库塔，他要去说服冰狼城的布莱尔领主的时候，库塔以为他是个疯子。

“年轻人，是胜利冲昏了你那颗狮子般的脑袋，还是你弟弟的死让的勇敢化为愚蠢。”库塔的酒槽鼻变得通红，因为他过于激动的缘故：“你为什么选上了那个老混蛋？”

库塔激动的晃动他粗短的小臂：“就因为他的父亲死于在金城的囚笼里？你还要亲自去和他谈判，太冲动了，太冒险了！我绝不同意你涉险！”

戴维坚持他自己的看法：“布莱尔为人老谋深算，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也是个有手段的人，不然这么多年，他不可能占据冰狼城岿然不动，我总要去试试。”

“不行我，绝不同意，你要是坚持这么做，我就一拳头把你打晕，把你绑起来！”库塔像教育小孩子似的威胁他。

“我必须去试一试……”

“不行！”

“不尝试绝对没有希望！”

“绝对不行！”

“夏末的其他军队已经和黑熊镇的士兵已经会合了，有超过我们五倍的兵力，下一次决战我们几乎没有希望打赢，没有别的受夏末欺压的民族的帮助，我们会在十天内一败涂地！”戴维双手放在这个老头子的肩膀上：“让我试一试，库塔叔叔，只要冰狼城的人肯帮助我们，红色火焰就可以占据夏末的半壁江山，光复我们北地曾有的土地，那是我毕生的理想。”

库塔的语气软了下来，他显得很沮丧：

“可是……布莱尔可是个唯利是图的家伙。”

戴维的嘴角浮上自信的笑容：‘我会给他一个优厚的条件！’

冰狼城坐卧在玛瑙河下游的高地，这里在春秋冬三个季节被白雪覆盖，冰冷的城墙足足有十几米高，虽然在现在，它的外表已经被冰雪侵蚀的有些破败，可是远远的看去，这座不大的城堡依然有残余的冷漠和威严。

布莱尔坐在黑狼旗下，他已经很老了，冰狼城的人是严寒的夏末地带唯一不留胡子的民族。他们源自于古老的北地萨摩达猎人的后裔，长寿并沉默寡言。

把络腮胡剃的干干净净的布莱尔面前放着一杯漆黑的草药，他也用这种可以驱寒暖胃的饮料来招待戴维和库塔，除此之外，他看戴维的眼神有些冰冷和抗拒。

“你让我放弃现在优厚的生活，让我的族人去跟你拼命？”老布莱尔没有掩饰他的不满：“我的父亲和北地族关系并不和睦，但是是夏末王族给了我容身之地，让黑狼族的后代能在这里安身，我知道，你又要拿出那套我父亲死因的说辞，可是这说服不了我。”

布莱尔指了指脑袋声的白发：“现在我已经比那时候我的父亲还要老了。”

戴维安静的听着布莱尔的抱怨，和他只有三尺距离的库塔坐在高凳子上，两腿悬空，粗短的手指头不耐烦的敲着桌子。

布莱尔说：“我已经老的无法骑马快跑，也拿不动沉重的狼牙棒，未来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你愿意去反抗暴政，那你就去，这和我没什么关系。”

等布莱尔抱怨完，戴维平淡的问：‘您有几个孩子，尊敬的阁下。’

布莱尔说：‘十二个。’

“您有很好的福气。”戴维微笑道：“您也有资历和尊严，有这座城市，可是您百年之后，您的孩子怎么办。”

这句话真正的刺痛了布莱尔的内心痛处。

戴维的意思他知道，他现在已经七十多岁了，如果他死了，夏末王族多半会收回冰狼城，到时候他的子孙不仅难保荣华富贵，说不定还会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布莱尔在迟疑，戴维敏感的给他填上了另一把火：“您可以忘记您父亲的死因，但是我不知道您的孩子们，将来会不会想起他们父亲的晚年，假如我没猜错，夏末王族这两年也给了您很大的压力，您能在冰狼城安居多久，现在只怕也是未知情况，我不需要您公开的支持我，我只需要有战斗力的青壮年，到时候您可以说他们是逃走投靠我的。”

“我能得到什么？”布莱尔问出了这么一句话，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光泽。

“在我攻下下一座城市之后，夏末王族的一半金银财宝归您所有，在红色火焰席卷夏末之后，我会尊称您为王公，您的孩子，每人都会得到后半生的安定。”

布莱尔凝视着戴维，戴维毫不闪避的也盯着布莱尔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