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青忍住伤痛,将夜雨烛扶下马背,她现在的大脑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接下来做什么。
夜雨烛躺在这花朵般的姑娘的怀里,虽然身体难以活动,可脸上却带着笑意。
“谢谢——”夜雨烛温和的感谢就在袭青的耳畔,吹起的气息落在她白玉般的侧脸上。袭青一呆,试图躲开,但是挣扎了两下,开。
夜雨烛颇有洋洋得意之色,阴起冥能动的,只有眼珠子了,他在用这唯一的窗口,向夜雨烛表示恶毒的愤怒和诅咒,视还在他左右随时可取他老命的暗黑影子如狗屎。
“看来阴长老对我误会很大呀”夜雨烛阴笑:“是啊,我怎么能指望阴长老宽恕并归顺我呢?你是叶悬的死党,是玄庙的强者,是巫塔的忠实守护者,我是什么?我只不过是破坏了你们千年规则的叛徒。”
“青青——”夜雨烛对袭青温和的下令:“就由你动手吧。”
“啊,什么!”
夜雨烛盯着不能动弹的阴起冥:“是他,一手创造了你哥哥的悲剧,是他,让你最好的好姐妹尸首异处,是他,让你的亲人葬送在那些陈腐朽烂的规矩里,你就不想亲手报仇吗?”
袭青拼劲全力,平生第一次试图违抗他的命令,她搜肠刮肚,想出所有勉强成立,让自己不杀人的理由。
但是这些在夜雨烛面前,是那么的苍白无力,甚至她自己都知道,从夜雨烛嘴里说出来的东西,她任何的反抗,都只能是徒劳的挣扎。
夜雨烛凑近她的耳边,用极富有魔力的声音说:‘你没有闻到他身上虚伪的恶臭?你没感受到这些老家伙老朽的身体正在腐烂?他们的手上还沾有你亲人的鲜血,他们试图将你的灵魂永远的禁锢为玄庙的奴仆……我可以不杀他,抹除他的技艺,但是这意味着你又要回到玄庙,
袭青想要堵住耳朵,可是在夜雨烛半是威慑,半是诱惑的语气里,她绝不敢这么做,况且这种劝说的话语,正从她每一寸肌肤,向她的大脑与内心蔓延。
“想想袭风的残缺的身体,你不会像他那样,我会让你离开那个地方,过上有血有肉人过的日子,你该下决定了……为了救赎,救你哥哥,也是救你自己……”
袭青仿佛是个弹簧,被夜雨烛无形的大手按摩挤压,在绷到极限的时候,手中紧握的刺剑以极大的能量弹射出去,从阴起冥的心脏位置穿入,自他的后背穿出。
麻痹的感觉在此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临死前的阵痛,阴起冥脖颈发硬,两眼发直,似乎在临死前还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蓦地,他吐了口血,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僵硬的身体就此倒了下去。
扶住哭泣的袭青的肩膀,夜雨烛知道,从此之后,袭青将会撕裂最后一层的顾忌。
夜雨烛将阴起冥和其他巫师的尸体丢入悬崖,和袭青相互搀扶,沿着悬崖向下走。也不知为什么,他拒绝了袭青更保险的走密林路建议,只是顺着最显眼的大路走一阵,歇一阵。
察觉到夜雨烛身上伤势的严重,袭青将他照料的无微不至,只是在举止之间,对他有意无意的疏远了一些。
“袭青——”夜雨烛叫着他,然而袭青却想要躲藏。
他独特的眸子里,释放出奇异的魔力目光,还没等他从这种并不强大的魅惑中摘出还足够的魅惑力,一道从天而降的寒光就已穿过他的右肋。
“是谁!”
236、迷乱圣使
两道身影在山崖上方出现,这两人是如此的洁白,如此的纯洁,沐浴在阳光之下,有如从天降临的天使。
某种程度上说,他们也是天使,负责降临赏赐虔诚者福祉,当然对夜雨烛来说,他们代表着危险和审判。
“狡诈之人试图干扰别人的情绪,让他们在激愤之下做出对自己有益的事。”洁白的男天使说:“黑暗的灵魂不会承认自己的黑暗,他们会试图给自己增添光明,来填补内心可怜的空隙。”美丽的女天使说。
“真正的圣使永远是优雅高贵的,险恶与恶魔可能夺走他们的生命,却不能哪怕稍微让他们失去纯洁。”女圣使说:“你化妆成我的样子,冒充我的名义,可惜不是积极行善,你的身体如此肮脏,你的灵魂如老妪般丑陋。你从哪里弄来的这身衣服,凡人用浮华的外在试图遮掩黑暗的内心,表示出善意的光芒,但那只不过是腐烂之地的老鼠披上了绸缎,就自认为是高贵的圣人了——你不配这个颜色!”
她手指凌空轻轻一点,袭青身上的白纱就化为虚无,
这圣使身材妖娆,修长的金色秀发搭在雪白的圣衣上,俨如天鹅般的眼眸,偶一流盼,如此甜美;柔丝般的、弓样的眉睫,荫掩着盈盈的双瞳。
她和小桥一样的圣洁,只不过小桥体现出来的是冰冷的公正,而她,则看似是温和的善良。
真正的莫涵,欧兰教会十二圣使之一。
和莫涵一同来的,还有同样美的惊世骇俗的男子,银瓶。
从下往上看去,这两个人如同神仙眷侣,飘然御风,是两个天上下来赐福的仙子。
“你们等不及了吗?”夜雨烛仰头问。
银瓶召出两道圣光,在夜雨烛和袭青两人的身体上照射一圈,即使是杀人,他也不愿意杀如此肮脏的人吧。
莫涵整理着她垂落的长发:“相比于你的罪恶,你已经活的够久了,十二圣使这次来找你,是为了解决你的痛苦和罪恶,顺便警告那些和你有相同心思的人。”
“罪恶,我有什么罪恶?”夜雨烛有些无辜,在这种情况下还没有忘记维护自己的名誉。
“你的罪恶不在于列举,如果非要列举,那也算罄竹难书。”莫涵居高临下的说:“只冤你以正义之名,侵蚀神圣的光环。”
夜雨烛沉默了。
“可以动手了吗?”莫涵极有礼貌的询问,大概意思是问夜雨烛准没准备好死亡。
夜雨烛叹了口气,轻揽过背后的美人,问:“你害怕死亡吗?”
袭青双眸紧闭,又长又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睑下还带有泪痕。双手无力的护在胸前,紧紧揪着他的上衣。
两道圣洁的身体,在光环的衬托下,从百尺高崖飘落,降落之际,圣光开始扑洒,催命符般的催促夜雨烛早不该存在的魂魄离去,也在这几乎是同时,在一声并不如何响亮的尖叫后,两个身影从悬崖上坠落。
这实在是出乎莫涵的预料之外,她和水瓶联手过来,就是为了防止夜雨烛实力太过强悍,在最后的困兽之斗里给他们造成不必要的损失和伤害。
不过她也没想到,夜雨烛竟然会选择投崖。
莫涵和银瓶加快速度,从悬崖向下直追。
不过漂浮在山崖之下,他们只看到下面滚滚的江水和乱石,夜雨烛和袭清,或者是他们的尸体,就如从悬崖上跳下凭空消失了一般。
袭青如在梦中,让她沉醉的不止是呼啸的凉风在耳畔吹奏出奇妙的歌谣,也不是壮丽的山川河流在脚下飞速倒退,而是夜雨烛身后那对梦幻般的蓝翼。
对于夜雨烛的海魂焰,她只是略有听说,从没有亲眼看过,她此时此刻才发现,哪怕是海魂焰的一朵小火苗,都是那么的深邃、高贵。传说里有无坚不摧之力的恐怖巫火,近距离接触下,竟然是这样的温良,那种浸透的美丽让她沉沦。
在夜雨烛带她飞翔时,秋意的凉风在高速飞行状态下,用冰凉的舌头舔舐着她身体的每个部位,非但没让她感到寒冷,反而觉得肉体如火一般燃烧。
直到落地,她依然喟叹这段奇妙的旅程实在太短。
夜雨烛带他落地的地点,是一片古老的废墟。这里的断壁残垣不知存在了多少年,或许是五百年,五百年前这里曾有鲜活生命存在的痕迹。或许是五十年,南方湿热的天气会对建筑造成严重的侵蚀。
总之,散落的石头和斑驳的土墙,在这片隐匿在万山丛中、背靠山崖的平地大致的形成了个圆形。看样子像个废弃的祭坛。富有生机的树藤成了这里的主人,缠绕着一切可攀援的物体。
“这是你选定的地方?”冰冷刺骨的声音在袭青的背后突然响起
袍子是夜雨烛的,此时他正和一个全身都在黑袍下的人站在一起。
袭青猜测这人是跟了他们一路,只不过她半点都没有发现。
夜雨烛和黑斗篷完全视她不见,根没有她这个人一样,在对这废弃的祭坛指指点点。
“他们最多十五分钟就能赶到这里。”夜雨烛的语气异常的紧张:“这是我能找到最适合“迷乱”的地方,你得快点准备,机会只有一次,你可千万别失误了。”
黑斗篷冷冷的说:“一天的时间我救了你两次,还对我指手画脚,这次过后,我应该就不欠你的情了吧!”
夜雨烛:‘还不够。’
斗篷下的黑暗猛地射出两道无形的寒光,这寒意让袭青立刻打了个寒噤。
“好好好,随你吧。”夜雨烛的情况看来很不好,只这么一会的功夫,他的脸上、脖子上,就冒出无数黄豆大的汗珠
穿黑斗篷的人的语气这才温和下来:“你别说话,找个地方休息。要困住两个圣使,即使是我的“迷乱”也只能坚持十天。”
夜雨烛的声音渐渐变得虚弱:“五天就够了……”
黑斗篷点点头,走到废弃祭坛的中央,将手放在一块长满青苔的石碑上。
在她的手接触石碑的刹那,袭青忽然有了种错觉,整片废墟的空间似乎都被转移了方位,影像发生错乱,世界变得黑白单调,三个人、祭坛、山峦,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形式转换到了另一个世界,又迅速切换了回来。
在这白驹过隙的一瞬间,这里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但是她又说不出来。
这短短眨眼的功夫发生的那些事情,在她的肉眼中全都是无法察觉的,直到那人雪白的手离开石碑,和夜雨烛说了几句她没有听清的话,从原地消失。她甚至也不敢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这个时空的自己。
夜雨烛横卧在一块柔软的断木上,闭着眼,似乎在休息,或者在等待什么。
时间流逝,任凭这块断崖外面的世界如果变化,祭坛始终处于怪异的静止状态。
也不知过去了十分钟,还是十年。
在那个女人触摸石碑后完全失去了时间概念的袭青,终于看到两个洁白圣洁的身影,带着光辉降落到夜雨烛的身边。
“没有人能逃出圣使的追踪。”阴瓶说:“你的双眼望向地狱,而我们的双眸看向光明,光明驱散黑暗,就是你没落之时。”
“这就是你逃了二十里远选的葬身之地?”莫涵摇摇头:“你有什么诡计,使出来吧,我不相信你会束手就擒。”
夜雨烛终于慢慢睁开眼睛,无力的问:“我身体的状况,逃不过你们的光之眼吧,我的力量已经耗尽了。”
莫涵说:“就算砍掉毒蛇的头,它也依然会咬人呢,不是吗?”
夜雨烛苦笑:“随你便吧。”他吃力的想支撑起身体,可是酸软无力的臂膀只能让他缓慢无比的移动,然而最终还是支撑不起他的身体,他的后背撞到断木,然后滑到地上。
‘吸血鬼王族现在已经被你们攻破了?’他问。
莫涵不屑的说:“这等黑暗下流的力量根本不配我们染指,圣天使没有参与天葬山的行动。”
“哦,看来叶悬要吃点苦头了。”夜雨烛嘟囔了一句,他再一次试图爬起来无效后,温和的说:“你们是不会放过我的,看起来你们既不爱财,也不爱女……嗯,也不爱帅哥,是吗,如果可以,你们能不能放过她?”
夜雨烛眼角瞥了下袭青。
莫涵冰冷无情:“诛恶勿尽,她这么年轻,全是被你诱惑,成为了一个和你一样的魔鬼。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