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卜裕树?”尽管有些意外,但卜裕树离开王府其实也早在我意料之中,毕竟,在他眼里,能够逃离王府才是他重获自由的方法吧。
“是啊!就是卜公子,自从寤侧郎离府后,他的贴身小厮,也就是王爷的侍亭润竹就一病不起···王府上下也整日笼罩在阴郁的气氛中,王爷···”淮绶停顿了一下,眸光闪烁着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可是才与我对上目光,便又慌张的垂下了头“王爷,淮绶···淮绶是说,大家都很挂念您的···”我勾起了一抹浅笑,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淮绶那已然红得似乎能够滴出血来的耳垂。
“那卜裕树是一个人走的?”
“是啊,王爷!听王府中的人说,寤侧郎是深夜离开的王府,身上带的银两也并不多,这一走也过去了一月有余,实在很让人挂心,王爷您说···是吧?”淮绶试探着开口道。
“他们可有去哪里寻过?”
“又何尝没有寻过!自寤侧郎失踪那晚后,王府上下的人就连夜寻找了几日,后来又惊动了女皇陛下,女皇陛下听闻甚至派出了人手,将整个梵茵皇城以及邻近城镇全都搜寻了一遍,但是却仍然不见踪影···
王爷,淮绶无意间听闻府中下人说···那寤侧郎生性孤僻,抑郁,家道中落,父母惨死,那几日又赶上王爷您在儒邱遇难的消息传得是沸沸扬扬···那侧郎多半是···多半是追随王爷您投河自尽了!”
淮绶看着我的眼色,小心的开口道。
的确在古代,很多贞洁烈女或者感情深厚的夫妻,家主死后,另一半会追随而去,可是我知道这种事一定不会发生在我与那卜裕树之间,于我···他只有满腔的恨意,感情只不过是凭空说笑罢了。
“你们可派人去卜裕树的母上,前朝宰相的墓地去看过了?”想当初,那卜裕树整日挂在嘴边的便是想要亲自祭拜家母,除了墓园外,我也的确想不到他还有何处可去。
“王爷,女皇陛下念在那前朝宰相于梵茵有功,虽未将尸体暴尸荒野,可是却也只是寻了一处荒山潦草下葬,恐怕就连当初掩埋尸体的人也找不到具体的方位,更别说是养尊处优的寤侧郎了···”
我点了点头,没再做声,眸光却若有所思的望向了别处,淮绶自以为我是忧心于夫郎,眸光随即黯淡了几分,但还是开口劝慰道“王爷莫要心急,既然王爷已经平安归来,不如与淮绶即刻启程回梵茵可好?”
“不!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未做···”
“淮绶恳请为王爷分忧!”
接下来,我便把将邀月假冒公主之事的来龙去脉告知给了淮绶,淮绶听得是怒从胸中起,恨不得此刻就拔剑冲进儒邱皇宫“王爷!那邀月竟加害于王爷,实在是天理难容,淮绶恳请将此事交于我手,淮绶定会让那假冒公主原形毕露!”
“淮绶,我自然知道你心中所想,可是此事因为而起,本王便不想推脱,你放心,贺澜国王已经拟了封亲笔御信给我,还有儒邱皇帝当初亲笔签下的婚书,想必那邀月也难以脱身。”
“王爷,您说是那邀月捡拾到真正的静萱公主的蓝玉才假冒公主身份···淮绶先前在皇城边缘的断臂崖边也捡到了一块蓝玉,可是等淮绶拿着蓝玉想要质问那厮时,邀月的手中竟然还有另一块一模一样的蓝玉!”
“断臂崖边?”
“正是!”
“我就是在那崖边失足坠落···”
“什么?!那这蓝玉···”淮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伸手从怀中掏出了那块蓝玉,递到了我的手上。
“嗯,想必这才是那块真正代表着贺澜公主身份的鹤蓝石···”
“王爷!不如我们即刻进宫面圣,向儒邱皇帝道出实情!”
“不急,等到明日早朝,所有文武群臣上殿之后···本王要当众戳穿邀月的计谋!”
“是!淮绶明白!王爷,您一路上从贺澜国奔波至此,想必也是舟车劳顿,淮绶这就去吩咐店家为王爷准备些吃食,请王爷稍等片刻!”
淮绶边说边站起身来,拉开房门转身走了出去,可就在客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淮绶才大喘着粗气,捂着自己那颗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失神的蹲在了房门外。
这几个月来,他每日每夜无不在懊悔中度过···倘若自己能够先一步向王爷说出实情,或许···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他也在心底里一次次的告诉自己···
倘若王爷没死,当自己再一次见到王爷时,一定会抛下一切,坦白自己的内心···可是看着王爷的脸庞,自己却再一次没有了勇气。
他一直没有告诉王爷,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没有王爷的梵茵国似乎已经失去了生机,就连自己最爱的教练场,也寡淡无味···
他的心里、梦里都魂牵梦绕着王爷的身影···是这份几乎让他难以喘息的思念,驱使他再次踏上了这片土地,顺着他们曾经走过的脚步,渴望能够以这种方式,与她更近一些。
淮绶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胆怯···他甚至不敢想象,当王爷听到他告白后的反应···还有那句他在梦中说了一万次,却没能真正说出口的‘我爱你’···
一声长叹后,淮绶深吸了一口气,暗自安慰道“没关系···以后的时间还很长,等到王爷回到了梵茵也不迟···嗯,会说的···我一定会说的···”
听着门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我此刻的心情也五味杂陈···在我与淮绶相拥的那一刻,我便察觉出了异样,要说从前,我是个大咧又无知的姑娘。
可是如今我已拜师虿安阁,饱读医术,精通穴道,练就了一身制毒、解毒的本领,所以对于男女的差异也变得敏感了许多···
男人身上相比于女性会多分泌出很多不同的气味,也就是汗腺中分泌出来的物质有所不同,在青鸾山上时,唐祺风曾教我炼制过一种名为‘溶汗散’的毒药,便是与男人体内分泌出的汗液相反应!
渗透入毛孔内,毒素会游历到心脏,从而在片刻间便可致人死亡。那时,唐祺风曾亲自从山下搜集了数十种不同男人身上分泌的汗液,所以···这种特殊的气味,我再熟悉不过···
没想到堂堂的将门之女,梵茵国一品大将军,竟然是个男儿身!看淮绶方才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想必就是想同我坦白此事吧···
如此,也罢,既然是别人的私事,那我还是等到淮绶做好准备亲口告诉我之时再说吧···
我暂时将此事搁置在了一边,等到淮绶回来后,两人简单吃了些吃食,便出门寻了间客栈下榻,一夜无话,转眼间天光大亮,时间已到了第二天清晨···
‘叩叩叩!’“王爷您起床了么?”门外传来淮绶关切的声音。
“进来吧。”
淮绶推门进屋,看到还是那一副流浪剑客的模样,显然有些惊讶“王爷,您不是要入宫面见儒邱皇帝么,您怎么还未换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