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接通,林云歌如梦初醒,慌慌张张的就想找个借口挂电话,却不曾想顾璟行先开了口
“怎么了?”
刚想随口应道,却哑了声,感情胜过理智。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顾璟行犹豫片刻:“我尽量,会早点的。”
顿时,之前的兴致勃勃全部失去了兴趣。
林意在国外修养几天,就她一个人在家里。
林云歌忘记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也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做梦”这件事。
小时候会反复做一个梦,梦里是来势汹汹的狂风,它会翻涌至万米之上的云层,却又在最高点时将林云歌狠狠抛下。
瞬间的失重感让林云歌从梦中惊醒,而后整个后半夜都不敢再睡。
那时候的林云歌还不懂,不懂父亲的淡漠与母亲日复一日的等待,对于亲人的那份念想尚且残存,还在渴望从父亲那里得到一个拥抱,一点回应。
可最终林云歌也没找到机会说出那个梦,正如那些未能诉之于口的害怕与疑惑。不是被偏爱的人,自然也等不到任何的回应,父亲的冷淡和母亲的无奈是童年里最清晰的回忆,好像无论哪一件都要比梦境让人难过。
林云歌被剥夺了害怕的权利,可到底还是会怕,怕到最后就强迫自己睁着眼睛,倔强地硬捱过那些夜晚。
后来母亲去世了,那个梦就变成了滔天的大火。
铺天盖地的火光在视野中蔓延,滚烫的火舌将所有退路封锁,母亲绝望的眼神望向林云歌,喉间的呼喊便因此变得苍白无力。
父亲的呵斥声犹在,在梦里循环往复,他说:“是你太无能,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败笔。”
林云歌无数次想要在梦里反驳,寻找着一切可能存在的转机,可她阻止不了那场已经发生的大火,也永远没法忘记母亲望过来时的眼神。
已成定局的现实不留有任何转圜的机会,只是一次次提醒着林云歌何谓“不可挽回”与“无能为力”。逃避得久了,梦就成了魇,成了缄口不言的往事,成了深埋在心底的一簇不灭的火。
林云歌不敢入那个梦,不愿承认父亲的否定,更无法就这样面对母亲。
高中的时候被十个人围殴,痛哭流涕的那一瞬间林云歌想起那个梦,想起穿军装的父亲,温柔的母亲……
如果就这么死掉的话,他们一定会开心的吧?可到底还是不愿意,不认同,也不甘心!
林云歌还没有亲自打破那场梦,还没来得及向那个人证明,证明自己的存在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可,证明她从来都不是败笔。
钢琴声就是在那时候响彻耳畔的,像是听见了林云歌内心的呼喊,伴随着?林意的歌声一同响起,夹杂在随风而来的稀薄天光里。
好似击碎了所有阴影下的梦魇,温柔而缱绻。
自那之后,她还是不喜欢做梦。所有带刺的,隐隐作痛的,如同霜降一般冰冷如刀的记忆都在那里,让向前走的每一步都好似踏碎了楼阶,留下猩红的尾迹。
但自那之后林云歌也不会再畏惧梦,此后走向她与未来的一步、再一步,都像是在为难捱的梦魇添上希冀与曙光。
或许是有了想要守护的人,就像是有了能与那些痛苦对抗的力量。
林云歌有时会梦见林意,有时不会,有时也会梦见顾璟行。
但每次顾璟行在身边的时候,她总能第一时间从梦里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