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今儿个邮差来了,我瞧着有你的信,就一并拿了来,是不是报社寄来的稿费到了?说好了要请我吃凯司令的栗子蛋糕的!”
林意嬉笑声从身后传来,打破寂静的夜,转身接过信件,颇感无奈的摇摇头。接过牛皮纸封,从笔筒里取了裁纸刀,信封上写着“林云歌收”。
林云歌略感疑惑,刀片划过火漆封口,取出雪白的信纸,仔细展开,应着声。
林云歌低头看信。
“贪嘴!那次能少了你这小馋猫?那边刚刚审了稿,那有这么快。”
她看着那字迹便是想起写信之人,可谓骨气洞达,离而不绝,再看自己刚刚起草的字,便有些相形见绌。
她再细读内容,神情逐渐肃穆起来,连身边人哼着不成调的小曲都不曾在意。
虽说自己的父亲就是中学的国文先生,每逢年过节都有旧日学生到家里拜访,但自己却从未想过要教书育人,且近来课业繁忙,稿子也未结,报社催得紧。
“怎么了妈咪。”
林意扯着她的衣袖。
虽有许多理由拒绝,却提笔又顿,时逢战乱,许多学堂都关了门,仅仅开着的几家又是学费昂贵,清贫人家是读不起的。倘若不读书识字,那孩子们长大只能同父辈一样干体力活,国家没有新鲜血液,有怎能兴起!
怎能繁荣!
“小意别吵好不好。我几天不是忙着写剧本呢。”
林云歌心中腾起一股火热,抬头朝着林意露出个笑容,匆匆取信纸,工整字体跃然纸上。
虽身纤弱,若能为国家的未来做出微薄贡献,如何能辞,手术刀,笔杆,教杆,并无区别。
“云开,见字如面,近日课业繁忙,然学习新的知识总是令人欢喜。你的想法我已了解,实为大义,承蒙厚爱,愧不敢辞......”
“……我很想他。”
顾远洋面无表情,沉默地盯着面前的冰啤酒小半天,最后只憋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神明陨落了。
顾远洋看着崩塌破碎的冠冕,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点。
我们赢了。
他们终于赢了。
在人类仍旧如往常一般在塔尖和塔顶两个极端或风光无限或痛苦挣扎地活着时,造物主被小人物们拉下神坛,有关于乌托邦的美好谎言彻底宣告破灭。
戏谑的、漠然的、懵懂的、目空一切的、
她手中的丝线寸寸断裂,曾经的提线木偶疯狂而畅快地大笑着。
曲烟烟离开了他。
将一切既定的命运与安排如同发卡碎片般碾碎于掌心,以自毁的勇气在神明从无败绩的履历上添下第一笔减号。
拼图咖啡馆的原木长桌上放着三杯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