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岚跟苏浅莹是在一家面馆认识的。嗯,其实是打了个照面,这是开始。
她口音一听就是打北面来的,吃起面来也不文雅,碗咣当,面嗦的呼噜噜的,纯种北方人。
她俩有点不打不相识的意思,没真打,矛盾点在桌上那瓶老陈醋,她俩一块握在那上面,手指无意识叠在一起,抬头对上了又是视线交叠,彼此都不想让那瓶醋。
最后苏浅莹凭着半蛮力半巧劲夺下了那瓶醋,炫耀似的哗啦啦往面里浇了些,再把瓶子放回去。
夏岚给她翻了个白眼,拿过瓶子倒了些醋进去,再呼噜了没几口干完一大碗面,站起身结账去了。
本来她也没多想啥,她吃的慢,跟这人起一点所谓的争执也算不到哪去,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过脑门后就能忘的一件小事。
她着实没料到的是她还能碰见苏浅莹,以一种有些滑稽的方式。
那天她收垃圾收到北街那块,马上到下班的点了,忽然下起了雨,雨越来越大,慢慢的成了块大的雹子,噼里啪啦砸在车顶上咣当咣当的,她缩在车里一边骂着鬼天气一边扭开收音机,不知道是不是天线给打歪了,信号奇差,收音机里传来的是滋啦的电流声混着参差的人声,难听的很。
夏岚就这么下了有十来分钟,她呆呆地瞅着窗外的薄雾,一直到没雹子只有雨点了,那会已经晚上七点多了,随便找了个地方停了车,卷着一身风雨冲进了地铁口,下了楼梯在过道拐角给一只腿绊了一下以一种极不美观的姿态摔了个狗吃屎。
夏岚怒火中烧的她爬起来拍了拍腿膝的一堆灰就要破口大骂,猛的看见蜷缩在阴影里面的这半个脸有那么点脸熟,她抬起头,破旧黑衫帽下的脸对上地铁的白光,她看清楚了,是早上跟她在面馆抢醋壶那人。
跟早上不一样的是,苏浅莹那张脸上爬满了歪歪曲曲的泪痕,高高的眼窝上缘红了一圈,本来就单的眼皮肿了一圈。她只是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嘶哑着低声道歉,收回那条腿,头埋在腿上,没了话。
她心思摔疼的人还没掉滴泪呢咋着就搁那...
夏岚后来想想这可能不是一回事,挠了挠头说了句没事,莫名其妙的挨着她坐了下来,相对无言,她就这么坐了有个十来分钟,听她隐忍的辛苦的哽咽声消失了,咳了一声,问她抽不抽烟。
她沉默了会,往后又点了点头。
苏浅莹从兜里摸出一盒烟,拿了一根塞进她手里,又给自己手里也塞了一根,拿打火机点着了塞进嘴里深深吸了一口,再从鼻子里吐出去。她抬起头拿袖口抹了把眼睛,倒是也没客气,先把烟叼进嘴里,再从她手里拿过打火机点着,狠吸了一口,吸的太急,呛住咳了几声。
“急个甚,又么人跟你抢。”
她半扭头一边抽烟一边默默的打量苏浅莹烟雾缭绕下的那张显的很是凄苦的面容,拿胳膊肘撞了撞她,笑着说。
“有啥事过不去的,在咋样还不是得过下去,哭有求个屁用。”
她俩也不知道谁大一点,反正看着都也分不出一个先来后到。
苏浅莹应该是在考量这个,后来滚着喉咙喊了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