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塔内空气似乎凝固了。摸索在黑暗中的莱斯托和阿比盖尔小心翼翼地跟进着。

布莱恩当然知道身后还有两个人类，他默默地站在升降台上。

”人类，还想要与我一同吗？“布莱恩问道。

他身上的血肉如焚尽的纸屑一样溃散，露出了漆黑的巫妖身躯。黝黑的亡灵之火在布莱恩眼眶内流动。

升降台上的光线唯独落在他身上，仿佛聚光灯一般，这使巫妖有着不容侵犯的威严感。匍匐在黑暗中的莱斯托犹豫了一会儿，回答道：“我愿意为您赴汤蹈火！”

莱斯托内心惊恐与惊喜交织，明明那如同世界之敌的怪物就在眼前，他却兴奋地不能自已。只要能获得他的帮助，哪怕只是一点点，他就能复国——不，他能建立如同当年安德烈一样的天下大国。

就算是不死者之祖出现也不会让莱斯托这么激动。

布莱恩·韦恩，这可是在历史的最前端才有记载的神话人物，他能做到什么，他又不能做到什么？

“莱斯托大哥……”阿比盖尔语气复杂。

“来吧，那就来吧。”布莱恩退了一步，在升降台上让出一点空间，莱斯托和阿比盖尔便趁势站到布莱恩身边。

下一刻，由魔力驱动的升降台缓缓上升，越过数百米的楼层，直接来到了索拉加高塔的最顶端。

风暴过后的天空比以往更加明净，飘零的雪花成为了最精致的点缀。

阿比盖尔从未这么接近这羡慕已久的苍穹。

在地下都市伊莱尔，抬头所见的只有冰凉黝黑的岩石。每一个黑暗精灵都在渴望那美丽又宏大的天空，对于阿比盖尔而言，眼前的天空比得上她人生中的一切。她一直为了能让黑暗精灵重回地表而努力着，其潜在的欲望难说不是为了这天空。

”好美。“

黑暗精灵少女流下了泪水。

美……

布莱恩看着这澄空，道：”这样的美丽，历经了多少风雨，你可曾知道？你们都当我杀人不眨眼，当我疯癫又无情，你们谁又会追究当初究竟是谁背水一战，救下这个蛮荒之地？”

阿比盖尔看着布莱恩，说不出话来。

巫妖说的没错。

布莱恩·韦恩，巫妖，他只需要当作邪恶的代号就够了。世人只会认识他的代号，而不会认识其本人。

他究竟是何立场，究竟为何而战？

无人知晓。

莱斯托感觉到了这个邪恶本尊身后的复杂与艰涩。他虽然不知道界外的严峻形势，不知道布莱恩所面对的庞然大物们，但是他能从布莱恩的语气中感觉到那种寂寥与孤注一掷。

他也有这种相似的感觉。

莱斯托灭国之前，所有人都对这位还显得稚嫩的国王不信任。忠心耿耿的老臣也只是顾着先王的嘱托而全力以赴。莱斯托举目四顾，发现自己手下居然没有一支能用之兵，空有一腔抱负却无处施展。

为了证明自己，他在怀疑声中向邻国宣战。

最终，他战败了，代价是整个国家都被吞并。

冒进的惩罚是莱斯托失去了自己的地位与全力，成为了流亡的无国之君。

“布莱恩先生……不，巫神冕下……”莱斯托刚要说话，却被布莱恩摆手制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布莱恩道，“先不说你们的事，顺着这个方向看过去……”

阿比盖尔和莱斯托顺着布莱恩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茫茫的地平线尽头，密密麻麻的黑点从地下钻出来。

“那是……”阿比盖尔捂住了嘴。

亡灵大军。

难以计数的亡灵军队。

行尸走肉们整齐地从地下钻出来，朝着索拉加高塔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