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安理意识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清晨。
他躺在飘荡在汪洋的船屋上,头顶便是湛蓝的天空。望着那纯白的云朵悠闲地游动、变形,说不出的惬意。
南海岛人的一生都与海息息相关。他们住在海上,他们捕鱼,每一年只有几天会在海岸登陆。
海鸥发出鸣叫声,从杜安理上空划过。这个时候,还没有奈菲利,人们还是住在陆地上,天空中也明净无垢。
一声痛苦与无助的尖叫打破了这份宁静。杜安理听出这是妹妹杜安雅的叫声,他忙站起来,弓着身子往船屋里边走去。推开晾晒的鱼干,走了几步,杜安理便看见妹妹坐在床铺边哭泣不止。
“安雅,你怎么了?”杜安理抱住她,看到了她白皙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
“妈妈……妈妈,我梦见了妈妈……”小小的杜安雅抱住同样年轻的哥哥,泣不成声。
是做噩梦了啊。
杜安理缓缓抚着妹妹的后背,像安慰小动物一样。
“妈妈已经走了,和阿爸在一起,在天堂过的很开心哦。如果知道你因为她而做噩梦的话,妈妈会不高兴的。”
杜安理虽然在安慰妹妹,但心里却也始终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阴霾。他们母亲的死亡,果然还是……
杜安理的目光投在船屋的一角,那里摆放着许多杂物。其中一枚栩栩如生的骷髅徽章安静地躺在杂物之中。
父亲在一场海啸中丧生了,那是大海子民们最后的归宿,但是他们的母亲却是因为那诡异的骷髅徽章而死的。杜安理有时在想,如果几年前自己没有从海边捡起这个骷髅徽章的话……母亲是不是就不会离去了?
杜安雅只是抽泣着,依靠着唯一的亲人。
小小年纪的杜安理虽然早就培养出一身好水性,但他明白,光靠海上打捞、捕鱼来赚钱是养活不了他们两个的。科技的进步,让南海岛人赖以为生的渔业支离破碎了,现在他能从水下捞起来的,无非是废弃的瓶罐与金属碎片罢了。
“安雅,没事了……没事了,等哥哥我赚够了路费,我们就去陆地上,去有霓虹灯和水泥路的城市里生活,好吗?”杜安理安慰着,余光却瞟到床铺边的一副画。
“这是你画的吗,好漂亮啊。”杜安理夸赞道,拿起那副简单却色彩鲜艳的画。
杜安雅倒是从噩梦的惊吓中缓缓恢复过来了,她看着那副自己的画作,眼中也忍不住露出希冀之色。
“你画的什么?”杜安理只看到一颗巨大的,长着生物肢体的树。虽然只是儿童简单的勾勒,但那树的神态与外貌已跃然纸上。那颗树挥舞着枝干,将地上跑的黑色小人赶走,在树身后,许多蓝色小人欢呼雀跃。
杜安雅指着那棵树道:“这是奈菲利,是一棵很大很大的树……它可以赶走坏人,保护好人。如果有奈菲利的话,妈妈当时就不会死了。”
杜安理心中一痛,似乎也被杜安雅语气中的悲伤感染了,他有些哽咽道:“如果真的有这样一棵树的话,安雅一定会很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