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家说,人生七苦。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幼年母子离别,算是骨肉相离,是相当大的一个童年阴影!
整个少年时期,都在北疆吹风沙,父母在大蜀帝京,母族的亲人在北齐!
她有些担忧:倘若是个心智不坚定的,又将是个黑化少年!
不过回过头来想想,皇家出黑化少年,一点儿也不稀奇。
皇甫霖一直在病中,不见世面。
他脾气暴躁,但自从娶亲之后,有温书青压制着他——反过来说,也是陪着他、照顾他。
另外,也有母亲偶尔能见一面,比较起六皇子来还算好。
但与皇甫霖不一样的是,皇甫晔在军中,接触的全都是大老爷们。
思亲、思乡之情,都已经被黄沙掩埋。
而军中男儿说热血是真的热血,但说血腥残忍,也真的是血腥残忍!
皇甫晔,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皇甫令尧不服气了:“媳妇儿,我母亲不在的时候,我才九岁?十岁?难道不是我更可怜吗?”
慕将离对他的话不以为然,但对柳拭眉说的话,也是不赞同。
他说道:“十二岁离开母亲算什么?我们母亲不在的时候,你才六岁。”
柳拭眉:“……”
好哇,她是万万没想到啊,有朝一日这俩男人竟然也能联合一起来怼她?
可,一听慕将离的话,皇甫令尧立即不开心了:“老慕,那些陈年旧事,能不能别提了?我媳妇儿现在好着呢!”
都是些不高兴的事,不想让柳拭眉沉浸其中,免得她难过!
自己的事苦中作乐,还可以哄哄媳妇儿开心嘛,说说无所谓。
她的那些,最好不要提了!
慕将离:“……”
得,想想确实会让柳拭眉不开心,那他还是不吭声吧。
“对了,媳妇儿。”皇甫令尧又道:“五月十五,父皇为六皇弟举办接风宴。是为家宴,只有皇甫家的人,咱们也得去。”
“家宴?”柳拭眉愣了愣。
如果是其他宴会,她可以用有孕在身不方便,推掉。
但家宴如果推掉的话,那是把整个皇甫家都不放在眼里,不拿自己当皇甫家媳妇,可就不一样了。
皇甫令尧点头,道:“没错,这一次家宴,不仅仅是本家。所有皇甫家的旁支、还有出嫁公主,只要人还在帝京的,也都会回来参加。”
“那还有几日,好好准备一下。”柳拭眉知道既然是逃不掉的,那是没办法了。
她肚子已经太大,去露个脸,回头装出不舒服的样子,完全可以找借口离开。
但皇甫权在这个时候举办家宴,只怕是——
没安好心?
东宫。
且说皇甫玥情绪崩溃,大哭一场。
杜若招呼宫婢将人扶着进了内殿,任由皇甫玥趴在床榻上痛哭流涕。
她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也不劝说,也不安抚。
一个人积累的负面情绪太多了、太久了,确实需要好好发泄一通的。
犹如洪水泛滥成灾,必须排洪。
皇甫玥是因为前面一直被隐瞒事实,所以乍然得知这么多不能承受的事,那么多坏事挤在一块一起来。
她还能哭出来,都已经算幸福的了。
杜若她自己呢?
她长这么大,也是今年遭受的打击最多、流泪最多。
但她没有资格像皇甫玥这样哭!
等着她去扛起来的事,还有很多、很多,她不能软弱,不能倒下。
尤其是,肚子里的孩子、天牢里奄奄一息的丈夫,他们是否能存活,都得看她!
说来说去,皇甫玥比她幸福多了!
再怎么哭,都有停歇的时候。
皇甫玥哭到后来,声音哑了,累了。
人在痛苦哭泣的时候,越是有人安慰自己,越是觉得委屈、难受。
但无人劝慰的时候,自己就会慢慢停下来。
逐渐冷静。
缓缓长大,成熟,沉稳!
成长所需要的付出的代价,通常都是疼痛。
每在心上割一刀,等伤痕痊愈之后,就是一次成长!
向晚日暮,天已经逐渐黑了。
见她终于坐起来,杜若也不去看床榻上是何等的狼藉,她依旧坐在椅子上,道:“你现在冷静了吗?”
身为嫂子、身为好友,杜若很想将皇甫玥当做原来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好好疼爱。
但如今的她,已经承担不起这么多!
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一个生死未卜的丈夫,还有曲映蓉去了之后,留下的幼子——皇甫贺的幼弟!
皇甫瑾的状况也很不好!
出殡那日,因为阵雨连连,皇甫瑾被淋湿得透透的,回来后就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