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说了什么,吕太后的表情明显是暗淡下来了。她抬眸,紧紧盯着面前的女人……
漫天成墨,冷凉孤寂。
晚絮击着湖面,霎时泛起丝丝波纹。忽有一阵风拂过,男人衣袍向后,鬓边发丝乍起。
他缓慢的向前走,太医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
肩膀处的伤口虽然已经止了血,他的面容却依旧苍白。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不知道此刻在想些什么。他只觉面前一片黑,脑中顿时模糊。
耳畔早已没了微风吹过的声响,转变而来的却是小女孩不断的呼喊。
她一遍一遍地唤着自己的名字,一遍一遍地唤自己主人。她说要在平江阁的长园种一片桃树,她说要为他斟酒庆生,盼了今年盼来年……
“一百杖刑,你当真抗的住?”
元清澜没有回他,只是淡淡的笑着。她含眸,似在思索着什么。
李知瑾睫毛半眨,少顷,拂了拂手。
不远处几名侍从似接受了命令一般,抬手去捉女人的肩。元清澜呆愣原地,像被抽走了魂,不与半点反抗。
几人动作粗鲁,攥红了女人的手腕,猛地按在粗木木板上。他们并不在乎面前的人,也丝毫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
…………
不知不觉,面前这条路似已是走到了尽头。
南泊同收回脚,再向前一步便是潭池。
男人顾着眼前一片清湖,笑得那般凄凉。
许是糊涂了,逛个御花园也能迷路,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摄政王……”太医百般担心,却又不敢上前一步。
他背着药包,五官霎时凝在一块,老头儿杵在原地急地直跺脚,许久才怯怯地道了一句“老奴带您回去吧,这肩处的伤可不好耽搁啊。”
今夜入贺殿宴庆,许是摄政王喝的多了些,现在醉的有些迷糊。
“本王的伤……严重吗。”
这一问,可是给身后太医惊了一惊。
“未伤及心脏,血也暂时止住了。只是伤口颇深,王爷还需休息。”
南泊同面着湖面中自己的倒影,忽觉湖里那人甚是熟悉。
他想起来了。
就是那副眼神,就是那副孤独又伤寂的眼神。
兄长辞世那日,他也是这般……
“不是说过要为她择一良配吗。”男人突然笑出声,拂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原来这次,不仅骗了她,也骗了自己。
她是他夺位仇恨的牺牲品。
他却是她向往守护的白月光。
“如果我这次还有命活……”
元清澜双手握紧木板凳,发丝粘在满是汗珠的额间,面部已是惨白不堪。她嘴唇干涩的厉害,气息逐渐微弱。
女人乏倦地半眯双眸,嘴里依旧喃喃自语着。
她说,如果这次她还有命活,她定寸步不离的护在主子左右。这一次,定要护一辈子。
李知瑾眸眼放空,紧紧睨着面前的女人。
吕太后有旨,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赐杖刑一百,加以警告。
如今她已受了六十竹杖,身下早已鲜血淋漓。纵使内功相护又怎样,一百杖打下去,她还有命可活?
六寸竹杖重刑在女人身上,衣物下此时便是血肉模糊。嘴唇早已因剧烈疼痛而含出伤,她却半句未喊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