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该懂事了,前一阵刚过完六周岁生辰,都已经七岁了。”六岁,在后世也是上小学一年级的年纪了,已经不是幼儿园小朋友了。说起来,张清皎并不习惯像此世这般算虚岁。譬如在张峦看来,张鹤龄如今虚七岁,再翻过年就该虚八岁,去私塾也该提上日程了。而她自己虚岁十五,过了年后便是虚岁十六,亲事也已经拖延不得了。
表姐弟三人沿着回廊往前行,与形形/『色』/『色』/的香客擦肩而过。倏然,张清皎从一群群人里,瞧见一张陌生而又略有些熟悉的面孔。她微微一怔,刚开始还以为自己瞧错了,又或许不过是偶遇罢了。然而,那人略有些憔悴的脸孔见了她后,却立即浮起了笑容,不由分说地便要往她们这里靠近,显然便是冲着她来的。
她皱起眉,低声对沈洛道:“洛姐姐,咱们不吃素斋了,回家去罢?”
“怎么了?”沈洛见她神『色』忽然一变,反应有些不同寻常,便问道,“可是突然想起了甚么事,心里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若是如此,素斋不吃也罢。我随着你们回家,也去见一见舅母。”
张清皎挽着她转回身,特意挑了内眷较多之处走去,谅那周秀才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冒犯女眷。她略作思索,到底还是不想瞒着沈洛,便低声道:“先前不是相看过一户人家么?父亲与姑母都觉得那家人不是个好的,便不再提起此事。谁知,我方才竟然瞧见了那家的秀才,觉得还是避开比较妥当。”
“偶然遇见?”沈洛挑起眉,她也曾经听张氏说过周家的事,还为此宽慰过几句,“还是刻意打听了消息,在这里等着咱们?”
张清皎眉蹙得更紧了些。看对方之前那架势,并不像是偶遇,反倒是特意在这里等着。看来,她须得让人在家中周围好好找一找,可不能让形迹可疑的人在棉花胡同附近出没,更不能纵容出一个跟踪狂来。
沈洛一见她的神『色』,便猜出了真相,气恼道:“天底下哪有这般厚脸皮之人?若是……”若是有长辈在,便可好好教训他一顿了。可惜如今只有她们表姊妹两人,还须得避嫌,根本不能上前理论。
“洛姐姐何须为这种人动气,咱们远远地避开他也就是了。”张清皎说得轻描淡写,但心里也颇有些懊恼。谁能想到,不过是一次相看,便惹出了一块怎么也甩不脱的狗皮膏『药』?分明上回爹爹便托姑父姑母又一次拒绝了周家,这周秀才究竟是何意?难不成是听不懂人话了么?她真是无法理解,这才见了一面,怎么就能真情实感到如此程度。
表姊妹俩不着痕迹地转身便往回走,张鹤龄愣了愣,跟在她们身后,仆婢们赶紧簇拥上去。他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一双眼睛眯了起来,狠狠地往后头一剜,又一次犯了熊,咬牙切齿道:“姐姐,那人到底是谁?!是穿松花『色』长袍的?还是天青『色』长袍的?!”
“你想做甚么?还想举着拳头打人不成。”张清皎不禁失笑,推了推他的小脑袋,“怎么凡事都只想着动手,而不想着动动脑子呢?乖乖地走罢,事情不宜闹大,不然反而是我吃亏了。而且,你便是扑过去,人小力微,又哪里是人家的对手?”
张鹤龄哪里懂得甚么“事情不宜闹大”的道理,只是听了她后半句话,想起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禁不住鼓起脸颊而已:“那我长大了之后再去揍他。姐姐先告诉我他究竟是谁,我记住他的长相!!”
沈洛也不由得笑了:“便是记住又如何?且还得等十年,你才能帮你姐姐出气呢。”
“哪里用得了等十年!”张鹤龄不服气的梗起了脖子,“姐姐说了,我以后可是要学礼乐『射』御书数,变成文武全才的!!像那样的文弱书生,我十岁就能揍他了!也就三年!再等三年!!”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举起了三根手指头,用力地晃了晃。
沈洛更是笑得花枝『乱』颤,连张清皎也不由得抿唇笑了,温和而又柔美,不仅张鹤龄看着觉得高兴了些,连数丈外的周秀才也看得痴痴地。不过,待他终于从满脑子幻想里回过神来,便发现人群中已经不见了表姊弟三人的踪影。
这时候,张清皎三人已经带着丫鬟仆婢匆匆地回到了崇福寺前。刚要上自家马车,便远远地见一辆陌生的破旧马车朝着她们飞奔而来。马车在附近停下,原本留在家里的丫鬟平沙从里头探出头来,难掩喜气与焦急:“姑娘,夫人发动了!”
张清皎一怔,立即果断地道:“走!咱们立刻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