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让我指定日子,不如让太皇太后指定。”王太后笑道,“如果能得到她老人家的支持,此事哪有不成的?走罢,你们这便随我去仁寿宫。既然是善举,又是替皇帝积攒福报,怎么都该促成此事才是。”
果不其然,周太皇太后听了此事,原本还有些犹豫,觉得不合规矩。但经过王太后劝说,听说行善事都是为了攒福报之后,她便满口答应了。毕竟,她自诩为虔诚的居士,自然对佛家所言的“善有善报”深信不疑。若是无伤大雅,这样的善举又何乐而不为呢?
几日之后,太皇太后、皇太后与皇后均明发懿旨:称为顾全宫中妃嫔以及女官们的人伦之情,特将每年的三月二十五日、九月二十五日定为会亲日。凡妃嫔与女官的亲眷,皆可提前几日向西华门递上折子,请求安排会亲云云。
懿旨一出,朝廷内外无不震动。自国朝建立以来,凡入宫的女子,便几乎意味着完全断绝了亲缘。除非成为皇后、太后或者宠妃,否则一辈子都可能见不到家人与亲眷。而今宫规改动,妃嫔和女官都有机会见到亲人,不得不说确实是难能可贵的善举。
虽说祖宗有命,后宫不可轻易与宫外联系,以免出现外戚扰『乱』宫廷的失控情况。可入宫毕竟不是坐牢,宫规却比牢狱更不近人情,难免有失仁厚之道。而且,宫中女子的境遇越凄惨,民间对采选越抵触。除去那些利欲熏心之辈,谁会心甘情愿地将女儿送入陌生之地,永远不得相见呢?
将心比心,除去刚开始言官们颇有些微词之外,后来便再也不见反对之语了。眼见着第一次会亲的三月二十五日即将到来,众人无不静静旁观。若是宫里安排妥当,没有什么差错,他们便不必将注意力放到这等小事上;如果万一出了什么事,那他们再集中弹劾也不迟。
懿旨发出后,妃嫔们的娘家无不喜出望外。在京城内的人家忙不迭准备拟奏折,立即申请会亲;在京外的人家则赶紧筹备入京的事宜,就算是赶不上三月二十五日,不是还有半年后的九月二十五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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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止三月二十四日,张清皎已经收到了十来封请求会亲的奏折。其中不仅有吴废后的家人,也有张太妃、邵太妃的家人。她派人询问了她们,确定她们也想见亲人后,便安排了小太监去各家教授宫中礼仪。
直至最后时刻,还有一封奏折紧赶慢赶地送到了坤宁宫。张清皎略扫了扫,惊讶地发现底下的落款竟然是姑父沈禄与姑母张氏。张家人如今依然在兴济县,通信不若往常便利。姑父姑母特地请求会亲,应当是有要事相告罢。想到此,她便低声吩咐了沈尚仪几句,特地派了一名尚仪局的女官前往沈家教授礼仪。
到得三月二十五日那天,素来森严的禁城仿佛变得有些不同了。宫里的气氛不若往常那般沉稳,多少有些暮气沉沉的仁寿宫、慈寿宫内也无形之中沾染上了轻快的气息。
毕竟,太妃们的人生便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着枯燥无趣的日子,每一天都没有任何惊喜与不同。谁又能想到,她们竟然还有机会见到年少时便已经离别的家人呢?对于亲情的渴盼,多少让她们脸上都恢复了些许真情实意的笑容,不再是泥胎木塑般的麻木了。
张太妃乘着舆轿从宫里出来,正好遇到邵太妃。两位太妃平日里几乎并不来往,但此时她们的心情都不错,便也停了轿客套地说了几句话。朱佑杬兄弟六人坐着轿随在旁边,不约而同地掀起了帘子互相看了看,默默地交换了彼此对这件事的看法——
对他们而言,外家都很遥远,只活在母亲的娓娓讲述中,不过是些陌生人罢了。自家母亲很是激动,但这样的情绪却与他们没有什么干系。与外家亲人相比,他们更挂念的是乾清宫里的皇兄、坤宁宫里的皇嫂。
话说回来,自从春暖花开之后,冰场融化,皇兄皇嫂便不再纵容他们玩乐了。尽管之前觉得玩腻了,但如今他们却已经开始思念那块能自由自在顽耍的冰场了。
说曹『操』,曹『操』便到了。行至武英殿附近时,朱佑杬眼尖,一眼就瞧见了前头皇后的卤簿与仪仗,忙不迭地道:“皇嫂在前头呢,将我放下来,去给皇嫂请安。”
作者有话要说: 卡卡卡卡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