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万岁爷若是赌输了,便每日陪我顽半个时辰的捶丸,直到我觉得腻烦为止,如何?若是我赌输了,每日都给万岁爷亲手做羹汤点心,持续到万寿圣节的时候,给万岁爷做一碗寿面,如何?”
“一言为定。”
清脆的杆击声渐次响起,时而夹杂着轻轻的欢笑。立在永宁宫外的肖尚宫看了一眼沈尚仪,两人又不约而同地望向闭目养神的戴义:本以为在方才的情景下,两位主子会即刻回宫,想不到竟然真的在里头专心地顽起了捶丸。之前她们亲眼目睹的亲密场面,难不成真的只是他们的错觉?
“永宁宫的事,半点也不能传出去。”戴义忽然道,眼皮撩了起来,瞥向周围静默无声的宫女与小太监,“万岁爷与娘娘每日的行踪,谁都不许『乱』传。不然,若是让前朝那些老古板知道了,定然恨不得用脑袋撞柱子劝谏万岁爷不能玩物丧志。”
“这怎么能算是‘玩物丧志’?”肖尚宫皱眉道,“先帝喜好的玩物多着呢,他们弹劾了二十几年也不见有甚么用处,更没见多少血溅朝堂、以死劝谏的。如今咱们主子『性』情宽容温厚,他们便当万岁爷好欺负不成?更何况,万岁爷和娘娘不过是在闲暇的时候略动一动消磨时光罢了,总比沉『迷』于求仙问道或者甚么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强多了。”
“不少言官的脑袋都是泥雕木塑的,哪能与他们讲甚么道理?”戴义轻哼一声,“他们自个儿在家里娇妻美妾、、饮酒作乐,转身到了朝堂上便一个个都成了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了。不用圣贤的行为举止来约束自个儿,反倒想让万岁爷活得没有一丝人气儿,成为他们想象中的圣人,呵呵——”
他生平最厌恶的便是伪君子,其次才是真小人。与伪君子相比,真小人都能称得上“可爱”了,也更容易对付。毕竟,他们贪图的是利,恋眷的是权,目标很明确也很简单,很容易便能处置干净。
而某些严于律人、宽于待己的伪君子追求的是名声,而且是借着污蔑主君的声名来给自己营造正直君子的形象。像这种无限追求声名、完全不做实事之辈,于国、于民、于君都毫无意义。只可惜,想要拔除他们却并不容易,因为他们不会留下甚么世人难以接受的把柄。而且,这样的人前仆后继,每隔三年便有新鲜人出现,从来不愁后继无人。
“无论那些大臣心里怎么想,我觉得万岁爷眼下便很享受这样的日子。不似从前,为了自保只能困守清宁宫与文华殿。都说他『性』情稳重,喜静不喜动,喜琴棋书画不喜游戏骑『射』——我却觉得,这未必是他真正的『性』情。说不得,仅仅只是因为习惯了而已。”
闻言,肖尚宫的神情也和缓不少。她听着里头的笑声,勾起嘴角:“是啊。顽一顽捶丸,『荡』一『荡』秋千,一起散步赏花,一起外出踏青,才是这般年纪的新郎新『妇』应该过的生活。咱们娘娘可真是煞费苦心了。”
她们都能瞧得出来,娘娘一直有意让万岁爷陪着她一起“动”起来。否则,以娘娘那样的『性』情,也不至于好奇心如此浓重,对诸般游戏怀着异乎寻常的热情才是。不过,见过娘娘投入的模样之后,她们偶尔也会想道:或许是她们误会了罢,娘娘也许确实隐藏着活泼好动的一面。否则又怎么能解释,每一回的游戏她都乐在其中的事实呢?
永宁宫外,众人满脸凝重,小心翼翼地警戒着,唯恐教人知晓两位主子“不务正业、沉溺玩乐”;永宁宫内,帝后二人格外专注,聚精会神地为了胜负和彩头而战。
最终,这一回的捶丸比赛,以朱佑樘的险胜而告终——五筹比四筹,险之又险地获胜了。满脸遗憾的张清皎当场便答应,第二天就给他做艾青团。在喜悦之余,皇帝陛下难免警醒了几分——绝不能小觑他家皇后娘娘,若他日后不专心练习,彻底荒废了本便没有多少的捶丸技艺,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输给她。
略作思索后,皇帝陛下笑道:“既然卿卿答应给我做吃食,那我便投桃报李,每日陪着卿卿顽捶丸罢。”一箭双雕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果真?”颇有些不甘之意的皇后娘娘瞥了他一眼,转嗔为喜,“迟早有一日,我定要赢回来。”
“……”没想到此举倒是激起了自家皇后的好胜心,皇帝陛下一时间无言以对。
作者有话要说: 明代的捶丸是很流行哒
『妇』孺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