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锦绣长出一口气,他觉得这两个孩子实在是太没有安全感了。只好耐着性子解释:“不是所有身居高位的人,都喜欢草菅人命的。若真的是那样,那北疆早就会生灵涂炭,又怎么可能百姓安居?”
“因为北疆是镇北王在治理,他爱民如子,自然不会生灵涂炭。”阿祥又道。
纳兰锦绣对自家老爹和哥哥的魅力也是无话可说了,明明都是一家子,为什么她的可信度就那么低?她不禁有些好奇:“你们两个对镇北王似乎有特殊的情感。”
“我逃荒过来的时候还很小,一路上又累又饿,感觉就快要死过去了。后来被人救了,还给了我吃的。我本来是想跟着恩人一起走的,可惜他们要去打仗,而我年纪太小不能跟随。那个大哥哥就把我安顿在福和村了,还嘱托村长照顾我。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只记得他们的旗子上有玄甲二字,那是镇北王的玄甲军。”
良山给纳兰锦绣的感觉一直是沉默寡言,没想到他还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她看着这个说起玄甲军,就兴奋的孩子,问:“所以你就想去投玄甲军?”
“是的,我一直以为等我年纪到了,就可以去了。即便是因为我太小不能上战场,但我也可以做后勤,我听说玄甲军的后勤有很多像我这般大年纪的。”良山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眼神飘忽了许久,才又道:“可是我走不了了,被福金贵缠上,哪都去不了了……”
阿祥的眼睛又红了,他过去紧紧抱住良山,两个少年,看起来又脆弱又坚实。脆弱的是,他们年少孤独受尽欺辱,坚实的是,他们有彼此作为陪伴。世间的事就是这样,不论忧愁困苦,只要有那么一个人,能同自己不离不弃,那再多的苦也会被人分担。
纳兰锦绣替良山能有阿祥这样的朋友而感到欣慰,只是很多情绪她不能流露,她看着他们道:“你们知道自己投的是什么毒,又是怎么解的吗?”
阿祥摇头,良山也跟着摇,又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说:“这毒药也是别人给我爹的,我只记得,我爹好像是说过加了什么火灵以后,毒性是原来的好几倍。”
纳兰锦绣忽然想到,难道火灵灵竟是可以激发寒冰散的药性?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可以解释,她调制的解药既可以延缓毒发,却又不能根除余毒的原因。也就是说,她应该给解药加量但具体加多少,她还要去和林院正商量一下。
既然有了解毒的思路,那他也就片刻都不想等了,她看了眼良山和阿祥,声音很平和:“既然是你们两个投的毒,那在没调制出解药之前,你们就好好待在这里。不要想着逃,因为外面有人把守着,更不要再想着害人,不然万劫不复,到时候谁都帮不了你们。”
阿祥本就是很崇敬纳兰锦绣的,因为她那份救人的本事,是真的很强。刚刚听她教训福金贵,就更加不敢再惹她,倒是很听话的点了点头。
纳兰锦绣见阿祥同意了,又把脸颊转向良山。良山本来也没打算逃,更不想再害人,见她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只好也点了点头。
纳兰锦绣这才放心的出门去了,走到门口,又嘱咐了一句:“等我把解药研制出来,你们的罪责自然就轻了,莫要太过担心。”
良山和阿祥怔怔看着她的背影,然后又看了看彼此,一起跑到墙角的干草堆上坐着。北疆的夜很冷,刚刚悬着一颗心竟没感受到,如今两人安下心,就等着结果了,反而感觉到了寒冷。
“良山,你今天吃东西了吗?”阿祥问。
良山摇头,他从关进来就没给过东西吃,不过这些年他就从来没吃饱过,多半时候都是饿着的,竟也习惯了饥饿。
阿祥把两只手捂在肩膀上,整个身体冻的一直发抖,他小声说:“我今天得了半个烤芋头,早知道就给你留一半了。”
良山沉默的将地上的干草往阿祥身边堆,草厚一点,就能暖和一些。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两个少年警惕的看着,见那人脸上毫无表情,只把一个小篮子放到他们跟前,就出去了。
阿祥见那个小篮子上面盖着一块布巾,一打开,就有一股热气迎面扑来。他兴奋地道:“良山,良山你快过来看,是白面馍馍,还有,好像是肉干?”
良山凑过去,发现真的是肉干。他当年逃荒过来的时候,就见一些官兵把肉晾晒成肉干,这样可以方便携带,等到吃的时候,用火烧一下就可以。据说这个是属于难消化的一类,比较耐饿。
阿祥把一个白面馍馍塞到良山嘴里,自己也拿了一个,笑眯眯地说:“我就说那个姐姐人美心善吧,竟然还有白面馍馍可以吃。而且你看,一共六个呢,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
良山嚼着白面馍馍,把几块为数不多的几块肉干塞给阿祥。阿祥自然不肯吃独食儿,又分了一大半给他。两个少年坐在干草堆上,终于填上了饥肠辘辘的五脏府。
柴房外的几个守卫,冻的直搓手,看着天上那弯冷月,心中暗道:郡主还真是心善,只给自己留了两个白面馍馍,其余的都给柴房的这两个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