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锦绣在醒来的一瞬间是有些懵的,她不可否认即便是在昏迷的时候,她依然惦记着肚子里的孩子。但听到纪泓烨的一席话,她脑袋也是空白的,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是一名大夫,最知道自己现在该怎样将养身体。虽然她被囚禁在这屋子里不得出,但是她从来没有自暴自弃过。
她心里想的都是,怎样能让孩子长得更茁壮一些,她心中对此充满了期待。她不知为什么,她的孩子会是个病儿。
纪泓烨看她一脸的茫然无措,心不是不疼的。他握住她的手,希望能让她感觉到自己在她身边。可纳兰锦绣却神情冷淡的把手抽回去了,她看着孙太医道:“您能救我的孩子吗?”
“我能。”孙太医的态度很肯定。
纳兰锦绣点头:“那还在等什么。”
孙太医本也不想多说,这种事情能做决定的,也只是他们夫妇两个。但他看纪阁老可能是不好开口,对于他宠妻的名声,他在太医院也是听说过的。
于是,他就又多解释了一句:“这孩子带起来也艰辛,我也不知道能保到几时。病儿出生,对他、对父母来说都可能是一种折磨,夫人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再者说阁老和夫人都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
纳兰锦绣却是不为所动,她低垂着头,手轻抚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声音冷冰冰的:“您若是能救就请施以援手,至于其他的问题,不在您的考虑范围内。”
纳兰锦绣这句话说的不算客气,甚至隐隐带着矜傲的气息。纪泓烨一看她的态度就明白,她以为是他借孙太医的口在说话。
这不由让他感觉到一阵挫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阿锦竟是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
孙太医见她态度坚决,知道多说无益,就亲手给纳兰锦绣调了一副药。那药是把药材直接捣碎,然后把众多药沫放在一起,加入少许蜂蜜,调成两颗蜜制的药丸。
他让纳兰锦绣用黄酒把药服了,又给她诊脉,见脉相无碍后,才又开始写方子。洋洋洒洒地写了三、四张纸,其中有口服的,有药浴,还有要放在屋子里燃的,总之每天都有很多要做的。
他把这些仔仔细细的交代给莫言莫语,直到两个丫头记得分毫不差,才起身告辞。纪泓烨送他出门,对于孙太医他心中是很敬重的。
孙太医在宫中久了,眼神很锋利,能看出阁老夫妇在闹矛盾,自然也能看出两人十分恩爱。若不是珍之重之,又怎会大费周章的让她自己做决定,不就是怕因此二人生出嫌隙么?
“纪阁老留步。”孙太医两手微拱行了个礼,淡声道:“尊夫人身子怕是不太好受,您还是回去守着吧!老朽这就告辞了。”
“大恩不言谢,欠孙太医这份人情纪某记住了。”
“纪阁老客气了,我是大夫,这本就是我的职责。”孙太医说完就上了马车,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好不容易把上了纪阁老这棵大树,趁机好一番亲近。
一直到孙太医的马车走了很远,龙义才在身后说:“三爷若是想让孙太医听您使唤,也不是不可能的。”
孙太医是妇科圣手,后宫的哪个娘娘没让他看过胎?若是能把他收到自己这边,那在后宫里可是有了一个强有力的眼线。前朝后宫息息相关,也不至于有人在圣上面前吹了枕边风,他这边还一无所察。
“孙太医入太医院已经有些年了,却从来没牵扯进这些关系里,是个难得能守住初心,有风骨的人。这样的人不会轻易被说动的。”
龙义弯腰拱手,态度十分恭敬的道:“据属下所知,孙太医府上人丁稀薄。他只有一子,而他这个儿子虽然纳了几房妾室,但也只有一个男丁。这孩子天生神力,只是脑子不太好,现在就在军部打杂,若是知会彭大人一声……”
纪泓烨转身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非常平和,没有责备,却也没有赞许。但龙义跟着他多年,两人可谓是心意相通,他感受到纪泓烨的不愿意便闭口不提了。
龙义的话虽然没说完,但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孙太医的孙子脑子不够聪明,又在彭景手下,只要给他设计个圈套,让他犯下个不大不小的错,这短板也就握在手里了,孙太医不就得任他拿捏吗?
但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纪泓烨虽然是个权谋政客,但他不是无底线的。
他叹息了一声,道:“龙义,时局在变,我们的身份也在变,但有些东西永远都不能变。不然,我们那么艰难的爬上来为了什么,总不该是自甘堕落。”
龙义身子俯得更低了:“属下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