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橡镇,镇长宅邸,夜。
经过了一整个阳光灿烂的白天,红橡镇迎来了无月的黑夜。乌云遮蔽了弯月微弱的光芒,整个红橡镇被笼罩在一片宁静的黑暗中了。
现在已经是深夜时分,镇上窗户内射出来的光都已经熄了,只有镇长家的一扇窗户里,还透出一些微光。
那是这座房子里的书房,镇长先生正坐在房间内的椅子上。他面前的桌子上,堆着陈旧的书,他正在快速的翻阅寻找着什么,时不时紧张的望向窗外。
他的神情是那样的焦虑紧张,就好像在等待什么晚归的旅人一样,在这个深夜久久不肯入眠。
他的儿子,那个穿着紧身马甲的年轻人,在他头顶的卧室里睡得正香。
镇长先生在这寂静的夜里,几乎可以听到那个陷入酣眠的小伙子的呼噜声了。
突然,一道怪异的嘎吱声,在这晚安序曲中加入了一个刺耳的重音。镇长先生马上警觉起来,他从书堆中抬起头,紧张的四下张望,寻找发出声音的地方。
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在木制墙壁上拉出了夸张的影子,一个身影出现在了他半掩的书房门前。
伴随着刺耳的嘎吱声,那扇门被完全打开了。
镇长先生收拢起自己惊惶的神色,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是你?这么晚了,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那个人并没有走入屋内,而是站在门口的阴影处,发出一声冷笑,
“科尔伯特·拉斯夫,我这个时候来找你,你还不明白吗?快看看你桌子上堆积如山的书吧。我猜你对于我的到来一点也不惊讶。”
拉斯夫也就是镇长先生,勉强维持住自己镇定的脸色,“我不知道你在讲些什么,也不欢迎你的深夜拜访。”
那个人影换了个姿势靠在门框上,脸上写满了胸有成竹的残酷笑意,“别装糊涂蛋,科尔伯特,你觉得请那个来历不明的见习骑士来帮你调查,就能获得真相吗?
你可是在那些外乡人死去的时候,选择了袖手旁观。如果真的要下地狱,你可是我们的同伙呢。”
镇长先生脸上的镇定再也难以维持,他哆嗦着手指站了起来,“你们那是胁迫!是残酷的迫害!如果骑士先生找出了海神愤怒的原因,我们的镇不就得救了吗?我们就不需要用那种方式来寻求宽恕了!”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有点破音,按理说,他的声音这么大,早就该吵醒了与他只隔了一层薄薄楼板的儿子。
那个人似乎对他的指控满不在乎,“哦,老拉斯夫,不要这么激动。如果,献祭真的有用,老麦克就不会死了。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海神的愤怒。那只是一个很好的抛尸地点罢了。”
拉斯夫的脸色在瞬间变得灰白,他已经不是年轻人了,非常明白突如其来的真相意味着什么。他的声音颤抖起来,“你的刀呢?老朋友?没想到我最后竟然会死在你的手上。”
“哈哈哈哈,老拉斯夫,不要这么紧张,我可不会杀你。我杀掉你又有什么好处呢?”在看到拉斯夫的脸色开始好转之后,那个黑影露出一个恶意的微笑,“我有更好的人选。”
那个黑影在说完之后,夸张的做了一个转身的动作,手指微动,一个穿着睡袍的年轻人就闭着眼睛走了进来。
镇长在看清那个年轻人之后,忍不住大叫起来,“柴尔德!快醒醒!柴尔德!”
这个年轻人,赫然是镇长那个,刚从外面学成归来不久的柴尔德·拉斯夫。
他手里抓着一把从厨房拿来的剔骨尖刀,摇摇晃晃的走进了这间屋子。
“这是怎么回事?!你对他做了什么?!柴尔德,我的儿子,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你的父亲啊!海神在上!无论什么都好,救救我吧。”
那个黑影的手指轻轻弹动,往前扑的柴尔德停住了自己的动作,镇长看到了这个动作,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你竟然是个盗贼?!”
“你看,我是个盗贼,而你是海神信徒。我们都有瞒着对方的事,我们扯平了。”
黑影不耐烦的发出“啧”的声音,手指快速的晃动起来,
“好了,老拉斯夫。我已经厌倦了,与这个世界道声晚安吧。”
他一边说,一边晃动着自己的手指。那个手拿尖刀的柴尔德,就晃晃悠悠却速度飞快的,冲着自己的父亲扑了过去!
“不!柴尔德!不!”
鲜血飞溅,血珠沿着柴尔德紧闭的眼睛上往下淌,就像是几行血泪。那拿着刀刃的手,机械的抬起又放下,伴随着切开皮肉的撕拉声以及血沫破碎的声音,这场谋杀逐渐走到了尽头。
老拉斯夫的身体在一阵抽搐后,彻底不动了,他盈满泪水的眼睛里写满了悲伤。
“干的不错,柴尔德。”那个黑影的声音里带着满意的笑音。他微微动了动手指,骑在老拉斯夫身上的年轻人就转过那张溅满鲜血的脸,面对着黑影的方向。
“再见,小拉斯夫先生。”
那扇书房门被关上,就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将一切罪恶掩在身后。
那道黑影穿过红橡镇黑暗的街道,在拐角的位置消失不见了。
索莉丝是在天光大亮之后才从床上爬起来的。柯里一夜未归,索莉丝等了他大半宿,最后实在撑不住才去床上休息了一会。
她叫着柯里的名字在屋子里面穿梭。但可惜的是,那个总是对她冷着张脸的男人并没有回来过。
她生气的踢掉了脚上的鞋子,准备把这个作为对他的惩罚。想了又想,决定还是出门找找,毕竟惩罚当面用才有效。
但这个小镇今天却不复往日活力。或者说,这个小镇的活力都集中在一个点上了。
索莉丝循着吵嚷的人群,来到这所小镇上最华丽的房子前。几乎整个镇上的人都聚集在这里了,他们的眼神是那样的恐惧与愤怒。
索莉丝沿着他们的视线,往人群的中心点看去,就被眼前的景象刺激的眼皮一跳。
那是一个手里拿着尖刀的年轻人,他正在痛苦的呼喊着什么。手中的刀在空中乱挥,衣服上被鲜血染成红色,上半身的血迹已经凝固发黑,而衣摆上却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鲜血。
几个壮汉扑过去按住他乱挥的双手,一脚把他踢倒按在地上。那个可怜的年轻人显然没吃过苦头,他的流着泪一边呼痛,一边念叨着,不是自己做的,一会又开始呼喊父亲。
“他疯了,你看他的样子。镇长先生才将他接回来不久。谁能想到,他竟害了疯病,杀了自己的父亲。真是...真是...”